叫停萤火虫展 长沙并不是先例

6月4日，湖北武汉首家萤火虫主题公园在东湖牡丹园开放。飞飞摄（人民视觉）

李姿阅制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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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称湖南长沙首个萤火虫主题公园的萤火虫展，日前被官方叫停，其直接导火索源于长沙市野生动植物保护协会致长沙市民的一封题为《我不去萤火虫坟墓》的公开信。一封信，怎有如此大的威力？近年来各地频现的萤火虫展，为何会备受质疑？

“夏夜草坪，数万只萤火虫星点斑斓，仿若置身浪漫银河——邂逅萤火虫，就是来一次邂逅童年，邂逅青春，邂逅爱情。”主办方在宣传词中，把此次萤火虫展宣称为长沙市首个萤火虫主题公园，以吸引更多市民前来参观。

“没想到，短短一周时间就能叫停。”8月16日，长沙市野生动植物保护协会会长周灿英面对记者，直言感到十分意外。公开信发出去之后，一周之内，这个萤火虫公园就被官方叫停。

一封公开信，逼停一场萤火虫展

8月7日晚，长沙市橘子洲头萤火虫主题公园开幕。当天上午，保护协会得到消息，立即召开紧急会议，决定撰写公开信表达态度和立场。公开信直指萤火虫展涉嫌非法捕捉野生动物，涉嫌破坏生态平衡、可能造成外来物种入侵等，在协会的微博和微信上发出之后，迅速掀起一场舆论风暴。

一夜之间，协会微信公众号就有6万多次的阅读量。第二天，湖南各路媒体跟进报道，把事件推向一个高潮。第三天，长沙市林业部门出动执法队伍，对公园进行实地调查。第六天，萤火虫主题公园关停。

8月11日，长沙市林业局发布调查通报称，萤火虫主题公园举办方涉嫌多项违法行为。长沙市林业局森保站站长宋平介绍，调查组依法查验了相关手续，发现举办方无法提供《野生动物驯养繁殖许可证》《野生动物经营许可证》《野生动物运输证明》等相关手续，涉嫌违法收购、经营、利用野生动物。

近年来，很多地方争先恐后举办萤火虫展，但效果并不如人意。去年4月，杭州萧山萤火虫主题活动，游客只看到寥寥几只萤火虫，万人齐喊退票，部分设施被砸；今年5月，武汉东湖牡丹园的萤火虫主题公园，因客流量太大被迫闭园；刚过去的7月，原定于在上海开幕的“萤火虫主题公园”在遭遇当地舆论压力且手续不全的情况下，已被上海松江有关部门叫停。“这一次，公众、媒体、政府部门多方合力，才达到了逼停的效果。”周灿英说。

“萤火虫热”遍及各地，萤火虫来源备受质疑

“不是我们找商家麻烦。”周灿英说，他们最质疑的一点是，举办方的数万只萤火虫从何而来？调查结果表明，此次萤火虫展的主办方武汉一家文化公司，最终拿不出萤火虫是购自养殖场的证据。

针对萤火虫的来源问题，主办方开始出示购销合同，证明萤火虫购自湘潭市雨湖区爱琴海萤火虫培育销售中心。最终调查结果表明，合同系伪造，主办方拿不出野生动物运输证明等相关手续。

长沙的那封公开信中，引用了我国第一位从事萤火虫研究的博士、华中农业大学植物科技学院副教授付新华的观点：人工繁殖萤火虫的成本是10—20元，野外捕捉只要5毛钱。我国大陆出现的所谓大型萤火虫养殖基地，其实多是野外捕获而来。

周灿英给记者算了一笔账：以此次长沙的萤火虫展为例，15万只萤火虫，若按养殖价格来算，整个展览仅萤火虫的成本就超过225万元，还有运输、场地、人工等成本，“如此巨大的投入，主办方作为商家，肯定划不来”。

90后岳桦（化名），是北京一家环保组织的志愿者，长期关注萤火虫保护问题。他根据公开报道发现，有近一半的萤火虫展，声称萤火虫来自江西赣州市宁都县小布镇的养殖基地。今年7月，他来到小布镇调查，始终没有亲眼见到相关养殖基地。

岳桦告诉记者，在小布镇碰见了许多拿着网兜的乡亲，问了许多人，都不知道哪里有一个养殖基地，乡亲们倒是给岳桦指出了好几处萤火虫的收购点。

“我们村这几年也流行捕萤火虫。”岳桦说，回老家的时候，夏天的傍晚总能看到村民们骑着摩托，拿着网兜去捕萤火虫，“据说，平常能卖5毛钱一只，到了像七夕节这样的节日，能卖到1元钱一只”。

专家表示，保护星星“萤火”，恰是保护整个生态

这几年，“萤火虫热”在全国风行。岳桦做了一个粗略统计，今年全国各地已举办了六七十场相关展览，即将到来的七夕，还将举办近30场。

“如果这些萤火虫展的萤火虫都是从野外捕获，将严重破坏当地的生态平衡。”周灿英对此忧心忡忡。这些年来不说城市，就连广大农村地区，由于农药化肥的使用，夏夜飞舞的萤火虫，已经成为稀有的景象。

“萤火虫处于生态链的底层，是一个非常脆弱的物种。”湖南师范大学生命与科学学院动物学系教授邓学建分析说，萤火虫对环境变化非常敏感，对自己生活的生态环境要求非常高。因此，一旦萤火虫大量减少，将会产生连锁反应，导致生物链的“金字塔”发生松动。

在邓学建看来，不以商业营利为目的的纯粹展览，值得支持，而且是在不引起外来物种入侵（即外地萤火虫威胁本地萤火虫）和破坏自然平衡的前提下。他说，这样的展览，一方面能唤起人们的美好记忆，另一方面也将提高人们的生态保护意识。

萤火虫的保护，也遭遇着一些尴尬。周灿英说，目前它既不是国家一、二级或省重点保护野生动物，也未列入“三有”（有益、有科研价值、有经济价值）名单，这给林业部门的监管和执法也带来了难度。

“叫停萤火虫展，长沙并不是先例，但这一次我们根据社会反映，查处得比较快。”记者从长沙市林业局了解到，长沙市计划草拟一份报告，上报至湖南省林业厅和国家林业局，探寻萤火虫保护的解决之道。

爱萤火虫，就是爱生态。保护星星“萤火”，就是守护整个生态。“不要生硬地将大自然搬进城市。”周灿英说，希望喜爱萤火虫的人们，能够到乡间去，到它们生活的原生地去观赏它们；希望商家在此次事件中，能被唤起保护环境的良知和责任意识；希望能尽快完善相关法律法规，让地球上所有的生命能受到科学、合理的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