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医生“走穴”合法化遇尴尬 工作多了报酬没变

——我省医生多点执业试点调查

核心提示

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提出，要鼓励医生到基层多点执业，发展社会办医。如何通过医生多点执业的改革为群众提供更好的医疗服务，成为社会关注的焦点。

2009年起，成都作为全国为数不多的几个城市，有主城区以外的区域启动多点执业试点。紧接着，我省陆续在达州、南充、绵阳等地推进多点执业试点工作。

4月27日，向逢春迎来了他的第三份“工作”。

身为江油市第四人民医院医务科兼大内科、ICU中心主任，此前，他已经备案成为江油市大康镇卫生院的医生。此次，他又把自己的执业范围，扩展至另一家卫生院——永胜镇卫生院。

推动执业医生多点执业，是统筹共享医疗资源、方便基层群众看病就医、用市场化手段体现医生价值的重要举措。

早在2009年，我省就陆续在成都、达州、南充、绵阳等地开始医生多点执业试点。2014年4月底，省卫生和计划生育委员会下发关于进一步推动执业医师多点执业试点工作的指导意见，将试点范围扩大到全省。

不过，记者近日调查发现，这个听起来很美的“允许医生在多个医院‘兼职’坐诊”试点，试点效果并不理想。省卫生和计生委医政处透露，截至2014年底，我省共有执业医师14.6万人，而备案多点执业医生仅300余人。

这场试点6年、旨在缓解“看病难”的新政，为何推行起来步履维艰？记者先后奔赴成都、绵阳等地，展开调查。

多点执业 工作多了报酬却没变

去年10月，江油市正式启动医生多点执业工作。目前，共有8名医生登记备案多点执业，向逢春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有三个执业点的医生。

永胜镇卫生院和大康镇卫生院，都是第四人民医院的对口支援单位。向逢春告诉记者，以前没有登记多点执业，他也要到大康镇卫生院和永胜镇卫生院查房，提供技术支持，但遇到疑难病人，只能指导两家镇卫生院医护人员处理，自己不能直接参与。因为《医师法》规定，在第一执业地以外为病人看病，属非法行医，“以前要是去其他医院看病，被认为是‘走穴’；现在，看病名正言顺了。”

记者随后的调查表明，目前登记备案的多点执业医生中，基本上都是去往第一执业地点的对口支援或协作单位。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对多点执业有兴趣。江油市903医院肾病科医生杨虹告诉记者，她是被推着去多点执业的。杨虹的第二执业单位是川西北石油医院，该院与903医院是技术协作单位，受医院安排，她长期为对方解决疑难病症提供技术支持。国家和省上允许医师多点执业后，对方极力邀请她加入，再加上院领导支持，杨虹才答应去对方医院多点执业。“身边的大学同学，大都不愿参与。”杨虹说。

为什么不愿参加？记者随后的调查进一步解开谜底。

江油市卫生和计生局副局长何勇说，目前医所比和床护比很难达到国家卫计委要求。以江油市人民医院为例，一个医生平均管10-15张床，上班要看门诊、要查房、要手术，连年假也休不了，哪还有心思去想多点执业？

现实中的城乡医疗资源不均衡也是导致医生多点执业受阻的因素之一。记者了解到，按照规定，医师第二和第三执业地点的执业类别和诊疗科目，必须和第一执业地点的执业类别、执业科目完全一致，若不一致就属非法行医。比如一名脑外科医生，到基层只能做脑外科手术。但实际情况是，很多基层卫生院根本没有脑外科，再加上外科手术都是团队作战，优秀医生需配备优秀的麻醉师、护士等，基层卫生院就算有相应诊疗科目，也没有相关设备，医生根本无法做手术。

医师多点执业报酬如何算，规定也并未有明确。采访中，向逢春和杨虹均表示，开展多点执业后，他们并没有要第二或第三执业单位的报酬，对方也不知道如何给他们计算报酬。

小医院盼 大医院不放人

作为一项公立医院改革的制度性探索，推行医生多点执业的初衷在于鼓励医生向基层医疗机构合理流动，从而降低患者支出，提升基层医疗卫生机构服务能力，实现社会、医生和患者多赢。

但记者调查发现，对于此项改革，不同等级医院的态度也不一，大医院不愿意放人，小医院则求贤若渴。“我们肯定不愿意放走优秀人才”，成都市第二人民医院医务科负责人表示，2013年至今，医院只有2名医生登记备案多点执业。

为什么不愿意？“公立医院临床任务繁重，还要承担紧急救援重任，医生人手本身就紧，如果医生多点执业，肯定会分散精力，影响临床质量。”这位负责人称，对用人单位来讲，医院支付医生的工资和福利，还要承担起医生的培养晋升等隐形人力成本，当然希望医生更好地承担本职工作。

江油市第四人民医院则是另一番景象。目前，江油登记备案的8名多点执业医生中，有5位来自该医院。鼓励背后，是该院希望通过医生多点执业，实现“合作共赢”，同时为本院赢得更多病源。

作为全省唯一一家地处乡镇的二级医院，江油市第四人民医院每年财政补贴不到100万元，要吃饭只有到市场去挣。现实境况却是，这家医院正面临“吃不饱”的尴尬：小病老百姓不出乡镇卫生院，大病直接去了三级医院。

为了生存，第四人民医院鼓励医生去多点执业，“乡镇老百姓看病更多是认医生脸熟，不管是在四医院还是乡镇医院，百姓都会来找你。”

大医院来的医生坐诊，让江油市大康镇卫生院尝到了甜头。院长郑恒勇讲了个小故事：一次，一名胸痛病人到大康镇卫生院看病，镇上医生判断为气胸，但心电图显示又没问题，医生焦虑之下向向逢春求助，后者建议心电图检查左心房，结果被诊断出心肌梗塞。“向主任带来了新的医疗理念，也帮助我们提高了医疗队伍水平。”郑恒勇表示，正是通过看到向逢春多点执业带来的好处，他最近正在准备从江油市人民医院再请两名医生来多点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