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购倒卖驾驶证积分 “分虫”轻松月入五六千

记者拍下交易过程。

便衣民警追捕“分虫”。

“分虫”被押上警车。

拿着行驶本的“分虫”正在跟卖分者交易。

近日，京华时报记者接到读者举报称，市交管局车管所京北分所（简称京北分所）附近有“分虫”倒卖驾照积分。为此，记者前往京北分所调查发现，“分虫”长期盘踞在车管所附近，通常以3分100元左右的价格向驾驶人“收分”，随后再以每分150元高价卖给急需处理违章车辆的车主，从中牟利。

接到记者举报后，有关部门迅速组织对“分虫”的抓捕行动。昨天上午，市交管局昌平支队和昌平公安分局治安支队联合执法，执法人员在20分钟内，将5名“分虫”成功抓获并控制。目前，5名“分虫”已经被移送至当地派出所接受调查。

京华时报暗访报道组

□现场 分虫大声吆喝

10月24日上午，在位于昌平区马池口的京北车管所门外，几名“分虫”站在路边，对前来办事的私家车主们大声吆喝。“销分、销分、销分了啊，处理违章代办销分。”“分虫”们毫不避讳往来的陌生车主，更不在意不远处站着的交通协管员。

一名车主听到吆喝声之后，停下脚步开始与“分虫”交谈，双方几番讨价还价，车主同意以每分150元的价格支付给“分虫”，并由其代办进行销分，以处理自己的车辆违章。随后，“分虫”带着车主走进车管所大厅内，在缴违章罚款的工商银行ATM机前进行交易。

记者注意到，京北车管所紧邻马池口交通大队和昌平支队综合执法大厅，在车管所和综合执法大厅内，车主均可以通过工商银行ATM机自行处理违章信息。对此，曾在此处卖过分的刘先生称，住在北城的很多车主都愿意到此处处理违章，这也给“分虫”提供了很大“市场”。

刘先生称，在车管所周边徘徊的那几个人，都是“分虫”，他们以较低的价格购买牡丹交通卡内剩余的分数，再加价出售给需要处理违章信息的车主，以赚取差价。通常是100元收3分，再以每分150元卖出。

■名词解释·分虫

所谓“分虫”，是指低价买入他人驾照积分，并高价卖给他人，帮助他人处理违章罚分的非法分子，他们通过倒卖驾照积分赚取差价牟利。

□暗访 兄弟二人合伙收分卖分

在京北车管所驻足未超3分钟，“分虫”王某便上前与记者打招呼，“销分吗”。当听说手中驾照一分未扣之后，王某称，“如果你一分都没扣，还有几个月就清零了，还不如把分卖了划算”。

王某称，他“收分”的价格非常公道，是“行情价”。王某表示，现在不同于刚过节假日，到交通队处理违章的车辆不够集中，他们的“生意”也就差了一些，所以“收分”价格就低。“3分给150，9分能给1000，一次卖得越多价格越高。”

随后，王某递给记者一张名片，上面印着代办保险、违章处理、代办验车和王某的电话，背面印着“代收驾照分，当时结账”字样。王某称，一些刚拿到驾照又不开车的人，最受他们喜欢，“不开车驾照里的分也浪费，卖给我们还能赚钱，反正一年到期自动清零”。

王某介绍，他和哥哥合伙干，一人负责联系客户，一人负责办理业务。“谁手上有活儿谁就去干，赶上忙的时候，俩人配合起来也很方便，赚到了钱对半分。”

钻法律空子赚钱很轻松

“分虫”王某称，马上就要开APEC会议，最近警察查得也紧，生意不好做，所以现在收分的价格低了不少。“现在9分最多给600”，王某说，年后那段时间，他的生意最好，销分的人也最多，他们自然就会把收分价格提高。“高的时候能到1000多”，相应地，卖分的价格也会提高很多，王某称。

在京北车管所外，每天都是熙熙攘攘的人流，几乎都是来处理违章信息的。一些车主的违章数量太多，手头没有足够的驾驶本处理，就需要他们来帮忙代办。

“干这个好赚钱，每个月五六千非常轻松”，王某说，他入行时间并不长，但早就尝到了甜头。举例来讲，一辆小型车扣3分，他以100块钱收过来3分，再以450元卖出。“转手就能赚350块钱，最高的时候一天挣1万多。即便是平时，每个月挣个五六千，都是非常轻松的。有的老前辈们，干这个一年能挣几十万！”

“干我们这行的，其实就是钻法律空子。”王某称，由于收入可观，处罚不严，大家都愿意冒这个风险。王某表示，没有扎眼作案工具，可移动性较强，其实他们被抓到的次数并不多。“大家都在街上走，一遇到抓人的就跑呗。有一次民警过来抓人，我就一直跑，跑了5公里，啥事儿都没有。”

王某坦言，目前执法人员对他们的处罚并不高，“抓进去也就拘留几天”。王某表示他朋友也是干这行的，“第一次进去5天，第二次7天，大家都知道。”

代销违章分属提供伪证

记者看到，在王某的手机里，详细记录着数十页车牌号、发动机号，及车辆所欠分数与罚金数。贾某说，这些车辆都是找他让帮忙代扣分的公车。

10月27日下午，记者再以买分的名义，拨通了王某的电话，王某称没有问题，可以通过到现场及银行转账两种方式代扣分。如果网上转账的话，用短信把汽车的牌照和发动机号发给他即可。两种方式都是按每分150元收好处费。

记者以验车车主的身份，就“分虫”一事询问车辆管理站内一位工作人员，对方表示曾经管过但管不住。这位工作人员表示，代扣分在法律上属于提供伪证，触犯了治安管理处罚法，一经发现将处5日以上10日以下拘留。此外，代人扣分还影响自己的诚信记录，影响车辆的年检和买保险，并将失去开公共车辆(例如校车、公交车等)的机会。

收分广告遍布网络街头

此外，记者还发现，“分虫”推广业务行为不仅在车管所附近进行，部分“分虫”还将广告发送至网络、微信朋友圈和街头巷尾。

记者在百度搜索“北京收购驾照分”，显示很多网页有“高价收购驾照分”的消息。点击进入一网页，网名为“北京高价收购驾照分”的腾讯微博博主发微博推广消息，并留有联系方式。“6分，9分，12分吊销本，来了就速度办，办完速度给钱。”记者致电该网友，网友表示自己收购驾照积分，同时还可以帮助记者销分清除违章，北京本收分是700元6分，可以上门办理或在大兴任何一车管所附近办理。

此外，根据爆料人消息，记者来到昌平区龙泽地铁站，站外的多处垃圾桶上均写有“驾照销分”字样，并留有电话号码。记者致电该号码，一男子同样表示可以办理代替驾驶员销分业务，同时也收购驾照积分。

□举报 交警承诺将严惩分虫

随后，记者将“分虫”倒卖驾照积分的情况举报至市交管局昌平支队。对此，相关负责人韩警官表示，由于交通综合执法大厅紧邻北方机动车检测场，群众前来办理交通管理业务量逐年增长，这也给一些“车虫”、“分虫”等不法人员提供了生存空间，附近村民及办理业务的群众，对“分虫”反映尤为突出。

韩警官说，针对“分虫”的问题，交警部门曾多次联合派出所进行治理，但大多数情况都因证据不足而不了了之。只能多添加警力在站内巡视，一旦有发现，便立即进行驱赶。“以前也抓到过两个人，但对方都以没有出售为由进行狡辩”，韩警官称，今后，他们还将加大整治力度，如有发现这种行为，金额达到一定数量肯定会严厉处置。

□侦查 查看监控锁定嫌疑人

昨天上午8点30分，在北京市公安局昌平分局治安支队会议室内，准时集结了30多名执法人员，包括昌平交通支队和治安支队，大部分执法人员着便装，为此次联合执法行动进行周密部署。

此前，民警便了解到，在马池口交通大队执法站及京北车管所附近，有不少“分虫”活动，为压缩“分虫”活动空间，并方便调查取证，昌平交通支队在马池口交通大队执法大厅外，安装了多个监控探头。

经反复查看监控视频，民警最终锁定了经常在此活动、涉嫌从事非法买卖驾照积分的几名男子。记者注意到，多张监控截屏当中，几名男子站在执法大厅外停车场附近，其中一男子正是记者暗访时所见，并向车主收购驾照分的男子。

分虫主动搭讪侦查员

为防止打草惊蛇，昨天上午8点46分，民警据照片认清嫌疑人后，30多名执法人员兵分3路，驾驶便车分别前往京北车管所。由4名侦查员组成的侦查小组，先行前往，对“分虫”的活动地进行侦查、蹲守，随时盯守“分虫”动态；26名民警和协警组成抓捕小组等待侦查小组情况，随时准备出击；另外几名侦查员守在侦查小组外围，以防止意外情况发生。

便衣侦查小组驾车径直前往，将车停在执法站旁停车场后，刚走出车外，一名“分虫”便主动上前，询问侦查员是否需要销分。侦查员经攀谈认为，该男子涉嫌从事买卖驾照分。

9点15分，侦查员汇报执法站附近仅有一名“分虫”正在揽活。昌平交通支队交通科康警官表示，此前侦查中有民警了解到，“分虫”在执法站及京北车管分所附近活动规律是“四处打游击”，一旦揽到生意，他们会跟随车主前往附近工商银行的ATM机进行销分，因此，他建议侦查员继续留在附近侦查，等待其他“分虫”出现。

9点30分，侦查员发现，3名“分虫”从活动地出现，20多分钟后，“分虫”全部消失，部分“分虫”进入附近停车场内躲藏。“可能是他们有所警觉，没事，再等一会儿”，康警官称。

□抓捕 20分钟抓捕5名嫌犯

“5名嫌疑人在执法站停车场附近聚集。”10点20分，接侦查员消息，26名民警和协警乘车迅速赶往嫌疑人聚集点。“大家要注意安全，牢记自己锁定的目标”，康警官叮嘱众执法队员，此次行动务必成功。

聚集点在执法站停车场西侧约40米的空地上。民警所乘汽车停在聚集点东侧10多米时，嫌疑人仍未警觉，民警和协警陆续下车，缓慢向聚集点靠近，在距离5人约10米时向嫌疑人冲去。5人见状拔腿就跑，民警分5组追赶，3名嫌疑人在空地处被当场抓获。

抓捕开始后，一名嫌疑人径直沿道路向西侧奔跑，3名执法人员紧追其后。逃跑过程中，嫌疑人奔跑速度逐渐下降，在奔跑近500米后，突然蹲坐在地，不停喘气，紧随其后的民警和协警随即将其抓获。

另一名嫌疑人面对警方抓捕，从栏杆空隙钻入空地南侧院内。嫌疑人进入的院子杂草密布，民警进入院内后，该男子消失了踪迹。经搜索发现，该男子正蹲坐在草丛深处，“我蹲在这是要打鸟的”，面对民警的抓捕，嫌疑人狡辩称，民警随后将该嫌疑人抓获。此时，距离停车抓捕仅过去了20分钟。

昨天中午12点，5名嫌疑人被移送至马池口派出所，民警从5人身上搜出手机、笔记本和钱包。警方将对5名嫌疑人进行调查。

□专家说法 现有制裁震慑力不足

社会学家王开玉分析称，“分虫”帮助本应受惩罚的车主，让驾照积分制度失去约束性，“一旦形成习惯，买分人会越发猖獗，在行驶途中完全不按交通规章制度驾车，也给路上的其他车主和行人埋下了很大的危险。这不但破坏了正常的交通管理秩序，更是具有一定的社会危害性。”

王开玉表示，由于“分虫”倒分的金额都不大，还不能达到刑事制裁的数额，只能按照扰乱社会秩序，被处以5到15天的行政拘留。另外，现行的《治安管理处罚法》中，对卖分买分的行为未作出明确的处罚办法，暂时还没有将其设定为一种犯罪行为加以处罚，这就给“分虫”留下了可乘之机，同时也给执法人员在治理“分虫”过程中留下不小的执法难度。即便执法人员抓到了“分虫”，由于获利不大，“分虫”们并不惧怕执法人员开出的拘留处罚，甚至有些“分虫”还扬言“不就是拘留几天嘛”。

针对现有制裁措施震慑力不足的问题，如果有必要，可以通过司法解释的方式来对“分虫”的行为加大处罚力度，在没收违法所得的情况下，再处以一定的罚款，仅单纯地拘留恐怕不足以解决问题。“法律是需要随着社会发展而发展的，如果确实有需要，可以通过法律的完善修订来解决问题，但是在法律修订前，必须严格地执行现有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