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贞国：南沙守礁人是最可爱的人

参加工作20年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在大海度过，海上航程累计15万海里，曾坚守海防一线美济礁1600多天……4月25日，海南省三沙市政策项目研究中心副主任、三沙历史文化研究会会长陈贞国做客南开大学“公能讲坛”，带来了题为“在祖国的蓝色国土感悟南沙精神”的演讲，讲述南沙守礁人的动人故事。

恶劣

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陈贞国身着了一件海水似的深蓝色西装。由于长期在南沙工作，紫外线照射强烈，他的肤色略显黝黑。面对南开师生，他还挂念着“南沙的那帮兄弟”，演讲一开始他便说：“就在此刻，我的兄弟们还守在南沙，为了维护国家主权在那里战风斗浪，我觉得他们是最可爱的人。”

这群“最可爱的人”恰恰住在最不适合人居住的地方。陈贞国说，大家对大海的印象可能是“阳光、沙滩、海浪、仙人掌，还有一位老船长”，可是南沙群岛的条件却是极其恶劣的，一年不分四季，终年高温、高湿、高盐。

“手往空中一抓，就是一把水，晒干了就是一把盐，这一点都不夸张”，陈贞国说，“在南沙，吃一顿饭要流半斤汗，肥皂放在露天，半个小时就会化成泥。”

由于缺少淡水，守礁人三天只能用一桶25公斤的淡水，洗脸、漱口、洗澡、洗衣服全靠它，这样的条件让下雨成了他们生活中的“一件乐事”。由于岛上全是男性，一到下雨就成了他们露天沐浴的最好时机。可是南沙地区阵雨较多，常常身上刚涂上肥皂沫，太阳就出来了，只得“悻然而归”。

除了缺水，蔬菜等日常食物也非常缺乏。由于他们每次守礁都在两三个月左右，而蔬菜最多只能保鲜15天，以后只能吃菜干、南瓜、冬瓜、土豆等，到了后期，他们常会梦见自己在痛快地吃蔬菜，而最“愤怒”的事就是在此刻“不幸”被人叫醒。

说起这些故事，陈贞国把它们当成了“笑谈”，然而这种“笑”显然并不轻松。他说，由于环境恶劣，医疗条件也无法保障，每位守礁人或多或少都染上风湿病。他常常半夜醒来，看到有人无声地喝着酒，借用酒精的麻醉来除去病痛。

寂寞

陈贞国说，在南沙流行一种说法，守礁人需要“洗心革面”。“革面”是指无论怎样保护，大太阳都会把脸晒伤，乃至掉皮；而“洗心”则是说守礁需要调整好心态，逢事往积极方面引导自己，否则一味怨天尤人就会把自己弄疯。

守礁的日子是望不见头的，那里没有通信设施、没有电视、没有现代人早已离不开的网络，有的只是无尽的大海和漫长的黑夜。

陈贞国说，守礁人最大的敌人是寂寞，他们一出海就是两三个月的时间，活动的空间只能在船上，从船头走到船尾三十步，船的左侧到右侧六步，每天都做同样的工作，见同样的人。这样日复一日的重复，让他们看见天空飞过的一只海鸥都会觉得“格外亲切”。

作为潮汕人的陈贞国平日爱喝功夫茶，守礁的时候，他会带一套茶具，找人泡茶聊天，可往往是茶泡好了，大家就没话说了。他说，寂寞是从骨头里散发出来的，会传染。他笑着说，有句网络流行语叫“哥抽的不是烟，是寂寞”，他们早在守礁时体会了，这正是自己内心的真实写照。

陈贞国说，号称“守礁王”的龚允冲曾连续在南沙守礁735天，守礁时带的书被海浪冲走了，由于实在无聊，就开始倒背胃药说明书，每天只要空闲下来就一直背，半年后，南海舰队去慰问，联欢会上要求守礁官兵出个节目，龚允冲上去把胃药说明书“倒背如流”，背到一半，观众已泣不成声。

守礁春节联欢会因为一首歌不经意地“搞砸”了。有一次，一位在唱歌方面很有天赋的兄弟唱了一首当时流行的《常回家看看》，结果曲没过半便哽咽住了，继而发展到台上台下哭成一片，后来这首歌被列为礁上的“禁歌”。

执着

虽然环境恶劣、条件艰苦、生活寂寞，但是陈贞国自豪地告诉同学们，20年来陆续有400多人在南沙守礁，他们中有人去世、有人退休，有人可以选择更好的工作，却无一人辞职，甚至来了很多“子承父业”守礁的年轻人。

为什么会执着地选择南沙守礁？陈贞国说，事情总需要人去做，做了就应该好好把它完成。他认为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一种高尚情操，只是平时生活中很少被触碰到。

陈贞国说，如果你在曾母暗沙升国旗时，马来西亚的军舰在一旁监视；如果你巡航南沙，看到星星点点的油井灯光却没有一个是中国的；如果你在美济礁守礁时，渔民同胞遭受枪击逃命跑来，跪在你面前大声呼号……此情此景，相信你也会选择坚守。这不是说有多神圣和高尚，只是每个普通中国人都会有的选择。

“中国在1840年到1949年的时间里，被西方列强从海上打进来84次，签订不平等条约1182个”，陈贞国对这些数字记得很清楚。他说，这一段史实表明，一个国家海权兴则国家兴，海权败则国家亡，这是有历史规律的。

陈贞国说，现在国家逐渐认识到海洋的重要性，很多工作已经提到议事日程上来，感到国家硬气了很多，这是国家兴盛的象征。但是现在中国仍只是大国而非强国，国人这堂“海洋意识课”必须补上，已经没有退路。

“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特别能奉献，特别有作为。”这是守礁人总结的“南沙精神”，他希望大学生也能从中汲取力量，督促自己励志。

“希望同学们有机会能来三沙，看看这片美丽而忧伤的海洋。”演讲最后一句，陈贞国向同学们发出邀约。

虽然没有豪言壮语，但是陈贞国在演讲时总能给人“硬汉”的感觉，但是这位“硬汉”坦言：由于常年在海上工作，自己“金玉其外，败絮其中”，40岁不到的他，已经做过两次大手术，住过三回医院。（陆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