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演讲中的“机器与人”

“你追求加内特、詹姆斯、科比、麦蒂、邓肯、霍华德……你不学习，连一张季前赛门票都买不起”；“你追求金泰熙、宋慧乔、孙艺珍、全智贤、金秀贤……你不学习，全家搞一顿炸鸡啤酒你都要考虑考虑。”《现代快报》报道说，日前，无锡市堰桥中学一位副校长一段演讲在网上热传，很多网友——其中不少是学生或家长——说自己被演讲雷到了，不能赞同校长的观点。

许群益副校长说，他的演讲是拿网上一个段子修改而成，“想在一个轻松愉快的语境下，提醒学生们好好读书”。但是，家长和学生的反应表明，演讲并没有让人“轻松愉快”起来。演讲者和受众之间发生了错位，问题出在哪里呢？

南京宁海中学的高一学生小天说：“这位校长，是从把学生当机器的角度去发表演讲的，但我们是人，不能只知道学习，脱离了正常的生活。”小天说到了要害。“把学生当机器”，确实是问题的关键。演讲全文归纳起来，无非是两大部分：用现实生活中的实例做论据，论证刻苦学习的必要。演讲所称述的“现实生活”，用家长的话说，太物质，太“直接”，太功利；而“刻苦学习”，就是抓紧分分秒秒来学习，一切内心需求都是多余的。演讲中一句话很有代表性：“你说说你都站在中考和高考的门前了，还玩什么淡淡的忧伤，深深的迷茫啊。就算天上掉个馅饼，你还要比别人先发现张嘴去接着，去提前准备呢。”这个生动的比喻，通过对学校生活乃至人生内容的简化、压缩，成功地营造出一种紧迫感，一种精神压力。这也是演讲全文的宗旨。

学生和家长对演讲的批评，是对这种压力的拒绝和排斥；实质是，他们拒绝自己的生活被简化、被压缩，他们要保护、保全自己的生活的完整和丰富，不愿意沦为“机器”。这是人性、人的精神性在压力下的反弹，是在面临伤害时，潜伏于人的本能中的自我保护机制所作出的应急反应。校长和学生及其家长冲突的实质，简言之就是：一方要把另一方变成“机器”，生产分数和升学率的“机器”，另一方坚持自己是“人”，拒绝成为机器。

其实，人们对校长、对学校是有一定宽容度的。家长吴女士表示：“我觉得在一个平常的演讲里夹上几句这类的话还好点，一口气说这么多，孩子们真是压力山大了。”许群益是在升旗仪式上发表这个演讲的。如果能把演讲的场合、演讲者的身份、演讲内容等因素综合起来考虑，也许就会觉得这个演讲的不合适之处。因为考虑不周，更是因为价值观的不对头，本想搞一点“轻松愉快”的演讲，实际效果却是加剧了学生的焦虑而招致反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