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家桂雍先生潜心研究古代碑帖,善与古人神交,博采众长,融汇贯通,自成一格。翻开桂雍先生的《岁月留痕——桂雍书法三十年》这本厚重典雅的精美书卷,一股飒飒之风、朴茂之气扑面而来。它是桂老师三十年对书法不断探索、创新新文人书法的结晶,是桂老师传统文化底蕴厚积薄发的心路历程。
最近,中国日报书画艺术专访了安徽省书协副主席、安徽省青年书法家协会名誉主席桂雍先生,对书法创新和传统文化之间的关系、以及对中、日、韩书法艺术动态的比较进行了深入探讨交谈。“腹有诗书气自华”,与桂主席一席谈,如沐春风。
中国日报书画艺术:桂主席,您好!您是一位新文人书法的代表性人物,请问新文人书法有什么异同之处?新文人书法有什么特点?
桂雍:“传统文人起初大多并没有向书法艺术进取的明确目标,用毛笔写字是他们的工作内容之一,力求认真把字写好,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他们自己的风格,就有了很深的造诣,后来被公认为是书法艺术而被推崇,并广为效法,显而易见,传统文人书法是水到渠成的。新文人书法则不同,他们对待书法抱着一种神圣的态度,从一开始就立志成为一名书法家,在深入传统的同时,不断开拓书法创作的新途径。那么,从这一点看来,新文人书法与传统文人书法一个最大的区别就是前者是水到渠成,后者是有意为之。
新文人书法的特点有三;一是艺术兼实用,二是拓天堑之路,融百家之长,三是以书法吸收学养,以学养助推艺术。只有观千剑而后识器,当书法练到一定的时候会难以突破,于是我沉下心来再次深入到古人法帖之中,临写魏碑、甲骨、汉简、以及明清诸家作品,并研读了现当代书法家的名作,同时进行师友交流,道体的感悟和技艺的修习。通过这一段相关文化要素的滋养,使我更加明确;书法艺术,不仅要有笔墨形式,还应有精神境界,书法不是技术问题而是学养问题以及对万物的自我感悟,否则,就不能对自己的技巧和其他方面的知识进行升华。其次,操千曲而后知音。在创作风格上,我追求开张雄强的气势和大美不雕的艺术效果;在创作理念上,始终坚持既有传统又有自我的基本原则;在创作形式上,努力做到大小字皆能,大幅小幅并举,各种款式均尝试,创作思路全面发展,真、草、隶、篆均均有涉猎,以行书为主。”
中国日报书画艺术:请您谈谈传统文化和书法之间的关系。
桂雍:“从接触书法到现在有50年了,从小就爱好书法,因为字写的漂亮得到老师赞扬和同学的羡慕。后来从古人那吸收营养,加深文化底蕴,学识积累之后,开始拜师访友。书法成就离不开传统文化。中国书法史,艺术史,文化史都要吸取。由于国家的重视,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学习书法,技法虽不能忽略,但也不能为了技法而技法,要突破就要有深厚的传统文化做支撑,而形成自己独特的审美品味和作品风格。
可以说,书画艺术是传统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传统文化好比一颗根深叶茂的大树,书画艺术就是这棵大树枝头绽放的奇葩!没有根深叶茂的大树提供营养,花朵不但不能绽放,只能枯萎、凋零。这正是我前面讲到的新文人书法的第三个特点:书法吸收学养,以学养助推艺术。”
中国日报书画艺术:如何衡量一幅书法作品的好坏呢?
桂雍: “第一,凡是有一定成就的书法家都有一定的文化内涵,最终评判还是格调高低。评判作品好坏没有绝对的标准,艺术的标准是相对的;比如古人苏东坡,米芾哪个第一,哪个第二,不好评价,根据个人喜爱。就像舞蹈、演讲,歌唱比赛等每个人感受都不一样,不一定观众喜欢的就一定是最好的,不喜欢的就一定是差的。第二,当然业余的人肯定拿不到奖,在专业水平都很高的情况下才能评判。真正好的艺术作品是能经过历史检验的,比如王羲之的书法,雅俗共赏。其次,取决于技法的成熟,如用笔,用墨,布局,作品格调等,是否达到娴熟高雅程度。第三,我们可以吸收古人的长处,但不能永远在古人脚下讨饭吃,需另辟蹊径,有自己的创新和独特风格。
总之,客观评价每个艺术家,各有所长,侧重不同。”
中国日报书画艺术:您去日韩多次进行文化交流,怎样比较中日韩对书法的理解?
桂雍:“走出国门,开阔视野,并希望积极吸收各国文化精髓,探寻国外不同书法书风。
中日韩三国书法拥有共同的历史文化基础,但是在后来的发展中各自形成了自己的民族特色,在“技”和“道”的把握上,三国书家也显示出某些不同的价值取向。这一点,我们从中日韩三国对书法艺术的称谓,就可看出端倪。
在中国使用的是“书法”。在韩国称“书艺”,在日本则冠以“书道”。顾名思义,“法”“艺”“道”,实际上代表了书法艺术与人的精神世界联系的三个不同层面与对书法艺术理解的根本价值观。对这一观念理解把握的不同,可能导致书法家群体在审美趣味、技术方法和创作风尚上的差异。
中国人使用“书法”来定义概念,体现了中国书法家对法度的高度重视。以“法”为这门艺术的核心,这就造就了中国书法艺术的特点:技术水准始终占据高位。没有技术就没有艺术。何况中国是书法艺术的母国,这门艺术从这儿起源,她是这门艺术游戏规则的制订者、技术的引领者,当然要绝对重视。
但是把“法”作为一门艺术核心,可能出现的问题是:会在观念上造成“技术就是艺术”的误导,混淆“技”和“道”的区别。忽略书法作为一门艺术具有的更深层的人文意义。类似的情况在西方近代美术史上也时有发生。它对一门艺术的技术推进是好事,但一个时期内,人文情怀的丰富性和时代审美的绚烂多姿可能会因此受到影响。中国当代书坛持续多年的“千人一面”问题,是否可能跟这个有关系?
韩国书界袭用“书艺”,从名称可以看出他们对书写艺术的娱乐性的重视。应该说,韩国的老一代书法家,他们在书法观念和趣味上应该说和中国毫无二致,是相当正统规范的,技术品味也很高。但是中青年一代,越来越显示出追求“艺”——审美娱乐的倾向,在技术上,越来越多游离于“法度”之外,追求片时书写的快乐大于追求东方审美境界,从而在笔
墨形式上,越来越率意,甚至不甚考究。
韩国书法“技术精度降低”“率情表现度提升”。重“娱乐”、重“当下快乐体验”,收获的是形式的多样化和丰富性,但技术精度的缺失必然导致韩国书法的“通俗化”,能站在历史等高线上参与竞争的书法家越来越少了。
日本将书写艺术冠以“书道”之名,看得出其立意心存高远。“法”是基础,“艺”是“法”在审美活动中的应用,“道”则有点哲学意味,通过艺术要参悟什么的,把书写艺术升华到更高的层面。
日本书道注重书家精神自由,与中国书法异趣。这一点应该值肯定。但是他们的问题和韩国书法一样,对中华传统学养和东方审美境界的重视不够,最终导致高远的目标是否能够凭藉简单的技术而得以实现,就成为问题。没有足够的东方学养支撑,是难以承载重负的。
综观中日韩三国书法,在“技”“道”关系上,应该说三国书法家都很重视,但是偏重各有不同。中国书法界有“技道并重”的传统,但在“道”的理解和把握上,偏重对知识涵养、艺术规律的研究。”
中国日报书画艺术:桂主席,目前日韩两国的书法界呈现什么样的状态?
桂雍:“日本韩国骨子里有着中国传统文化的血脉,但有差异,韩国相对保守一些,日本随着工业化现代化起步早,国民素质和文化素养提升很快,从60年代开始,对传统书法的探索精神很强,明治维新之后,受到西方影响很大,他们在探索如何把传统的文化和西方的文化接轨相融合,从而找到生存的空间。日本人在传统书法上受到的冲击比我们早些,六七十年代,书法有很多流派,比如传统派、现代派、墨像派、少字数派等;
传统派是沿用中国传统书法特点进行创造。现代派用西方理念去创作传统的艺术形式。说到现代派,就谈到西方绘画,他们讲究构成和色彩在书法上的应用,并出现了一些成效,还有墨像派,强调墨色,不关注用笔和结构,只关注墨色的变化、因为日本人做事比较精细,他们只研究一个点,并把他深入进去,形成自己的体系。少数派,如手岛右卿的《崩坏》,就两个字。很成功的艺术作品,在国际的艺术杂志都发表了。
日本让艺术走向市场起步很早,也很规范。日本国民学习书法整体氛围很好。日本男女都练书法,上至官员,比如伊藤博文,他是日本明治维新的第一任首相,还有副岛苍海,他们的字写得比较有个性。下至家庭主妇,都能写一些,把书法作为休闲娱乐,成为生活养生的一部分。所以学习书法的人在比例上比我们要高。韩国比较保守,有爱好者,但整体水平停留在一般阶段。但也不意味着日本书法就超过我们,中国传统文化根基比较深,传统文化的根底也不是日本一般人能达到的,作品在深度上,高度上可能达不到我们,但是探索精神值得我们学习。”
中国日报书画艺术:现在很多书法家想摈弃传统,大胆创新,您怎么看?
桂雍:“创新是在传统文化的基础上进行创作,书法需要重新回到自己的文化空间。书法就是书法,写得好就是好,写得不好就是不好。应该回到艺术本意——有高妙的心性价值为好,在“依仁游艺”中创新为好,通过艺术形式“立己达人”为好,进入“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境界为好。丧失了“道不远人”之道,那些书法游戏通通会过去。
“这是“文化书法”的概念。因为文化就是人的生活方式,它包括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文化是我们的指纹”,书法就是中国的指纹。在世界文化格局中,东方的文化书法应该理直气壮地站出来,为了群体和睦、人类和谐、世界和平而站出来。东方书法绝非写字,而是通过线条的运动表现出一种心灵的修复,重塑生命的心电图。”
中国日报书画艺术:您认为一个成功的艺术家需要具备什么样的心态和品质?
桂雍:“不需要抱着太大的目标,从小事做起,把每幅字写好,努力做自己,不为名利所动。艺术家如果追求名利,都是暂时的,阶段性的。为什么二十世纪的很多书法很难成为经典?为什么很多书法大家在世时名重一时,刚刚逝去就门可罗雀,而且评价四分五裂?应该回到中国艺术的本真,中国古人对待艺术非常淡泊宁静,焚香、沐浴、打坐、静心、入禅,然后轻轻提笔蘸墨,写出一片流云,一片清净,一片高山流水。艺术是清泉,可以涤荡心灵。可以自娱自乐,是一种精神的产物,生活的态度。”
作者的书品是其诸层面人品构成的艺术呈现。一个艺术观念再次被印证:人有其品,书亦有品而如其人。我们从桂主席的访谈和精神境界中,恍然解读出桂主席作为新文人书法代表人物的特有书风:
一、高韵深情,坚质浩气。个人特征与性情融于笔墨之中,透过自由本真的书写,其潇洒、倜傥的气质与学养之华溢之于外;
二、深文隐蔚,余味曲包。作品取象拙以尽洗浮华,求其内美;用意巧以穷其变化,尽其精微,是以拙中寓巧,粗中有细,苍雄中不离精微,节律中乃孕生命。
三、高人一头,深入一境。前者是立意、是功底;后者是精神、是内涵;功力在学养,精神在于胸襟,功力与精神天然契合而艺术生焉。
桂主席一席谈,把我们带进了古、今、中、外书法艺术博大精深的神奇境界,视野大开,对我们了解和学习书法艺术深有启发。三十年来,桂主席对新文人书法的探索、创新做出了令人瞩目的成就决不是偶然的。相信桂主席将牢记中国书法的文化之根,锲而不舍,带领后学者继续耕耘新文人书法的乐土,奉出更丰硕成果。(中国日报书画艺术 文/张鉴妤)
写意精神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产物,是中国传统艺术的精髓,是中国传统美学的核心,也是中国艺术区别于西方艺术的显著特性,在世界艺术与美学领域拥有独立的审美价值和崇高的学术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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