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安放的青春 洪合镇少年杀人事件

来源:中青网
2016-05-04 14:37:51

无处安放的青春 洪合镇少年杀人事件

案发现场。

错过了最后的获救机会

远远望着桥对面的“敌人”,“吊”已经开始害怕了,可自己的“战友”,一个比一个兴奋。有人拿出了准备许久的铁棍,那是上一次被人打后专门备下的,平时就放在家里。

80公分长的铁棍是从做铝合金窗户的店里买来的,硬邦邦的,像自来水管一样,“下次再打架,有这个铁棍就不会吃亏了。”少年轻描淡写地解释道。

已经是晚上11点了,这座繁忙的小镇依然热闹着。昏黄的路灯下,网吧、KTV、溜冰场的音乐声不时传出,烧烤铺子依旧红火着,在套口机器上劳作了一整天的人们开始享受夜晚的欢愉。

几公里外的永兴桥彻底安静下来了。拿铁棒的少年用铁棍摩擦着桥面,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干!”少年抄起铁棍,嘴里大喊着,冲了出去。

小贵和同伴被这阵势吓破了胆,他们慌忙后撤。监控录像里,二十来个十多岁的少年像受了惊的小鹿,四处逃散。有人唰地就扔掉了棍子,还有人跑着跑着就跌进了路边的草丛。

龙龙跑得慢,他掉在队伍最后面,拐弯的时候跌了一跤。

冲上来的小毛和同伴,再没给这个老乡站起来的机会。龙龙被逼到角落,6个男孩将他围拢,抄起手上的家伙,一下又一下地砸向他。

瘦小的龙龙的额头很快肿成一个大包,鲜血从鼻子和嘴巴不断涌出,不到半分钟,他就再也发不出求饶声了。

后来,经法医鉴定,那长达几十秒的施暴,对这个云南少年造成了严重的脑内创伤。

让警方感到震惊的是,引起这场血案的冲突只是当天傍晚,小毛搂了搂小贵的女朋友。其实,当时小毛就道了歉,可小贵打电话的举动让他误以为是在叫人打架。于是,他“一股火蹿上来”,也开始叫人。

再没人能冷静下来,打架前双方还曾通过一次电话,原本打算讲和的小毛,通过电话听到了“棍棒、钢管摩擦地面的声音”,他不打算留情面了。

只是,没人想到,就因为这场小小的误会,这些少年对素不相识的龙龙大打出手,几乎“棍棍都往脑门上砸”。

据警方统计,他们中最大的19岁,最小的不过13岁。

四川人小陈第二天就在溜冰场听说了这场血案,当时警方正满镇子抓人。这个21岁的男孩也有过类似的经历。

在他的印象里,他和当时二三十个“兄弟伙”,几年前做过不少疯狂的事情,他们大白天下午4点,聚集在海宁路口,和对方“干架”。自己拿着砍刀,跑在最前面冲锋陷阵。

一场架基本持续将近5分钟,直到对方的一个人被砍伤,倒在车水马龙的海宁路口,流了一地的血。警笛声近了,他们四处逃散。

“警察就那点儿人,他们管得过来?”小陈不以为然,“打快点儿就行了,不要被抓到就行了。其他人才不得管我们呢!”

小陈的话无意间戳中了这座小镇派出所的痛处。人口10万的洪合镇,正式的警察只有二十来个,“还得算上四五个领导。”副所长俞伟祥一直在发愁人少的窘境。

他在隔壁王店镇派出所任职时,也有类似的遭遇。青少年犯案多,可警察人手永远不够。

情况再明显不过了,每天都有一群年轻人在镇上无所事事地游荡,可警察再加强巡逻的班次,也总有疏漏的时候。

尤其到了夜里,抢劫和斗殴变得稀松平常。很多女孩晚上都不敢一个人出门。

夜里,没有一处是绝对安全的地方。

一个在火锅店打工的江西男孩,前些日子深夜在店里碰上了一群云南少年,干完活儿的云南少年在火锅店点了不少酒。喝完,领头的少年就开始发疯。他砸了一桌子的碗和盘子,店里的女领班看不下去了,“你快住手,我要报警了!”

“妈的,要你管。”

少年一把扯住女领班的头发,像拿着一个碗,一下又一下地砸向桌子。碎玻璃碴划破了女领班的头,血顺着头发流下,女领班发出惊恐的尖叫声。

“简直就是恐怖片。”这个18岁的少年说,自己已经后悔来到洪合了,这里“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好”,还“特别危险”,他打算,干满这几个月,回老家复读,参加高考。

重庆男孩小罗也后悔了。他也很想离开洪合。他和父母住在永兴桥附近,一家人以套口为生。案发那天晚上,他并没有睡着,隔着窗户,他清楚地听见了怒骂声、棍棒击打声,以及龙龙的哭喊声。

可他不敢站出来。

这个少年曾目睹过几个云南文山的混混抢劫,他害怕那些人,害怕那些棍子砸在自己身上。

龙龙就这样错过了最后的获救机会。据法医透露,龙龙被打后,颅内出血严重,几乎当场失去了生还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