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皇岛： 驶入养老服务业“快车道”需破“三难”

在山海关区南关街道新建设的居家养老配餐中心，老年人花8元钱就能吃上一顿可口的饭菜。 王博摄

山海关区南关街道开设了老年人健身中心，每天有不少中老年人来此锻炼。
王博摄

　　□本报记者 王 博[秦皇岛报道]

　　■阅读提示

　　抢抓京津冀协同发展机遇，与京津两市并不接壤的海滨城市秦皇岛将健康养老上升为战略产业，并大胆提出“服务全国两亿老年人”的目标。

　　去年7月，该市被民政部、发展改革委确定为首批全国42个养老服务业综合改革试点地区之一。《关于加快发展养老服务业的实施意见》出台、全省首个养老服务综合实验室成立、“北戴河国际健康城”建设概念提出……今年以来，驶入养老服务业发展“快车道”的秦皇岛加速整合产业发展要素。

　　生态环境好、土地储备充裕、既有休养资源丰富，是秦皇岛发展养老服务业的优势，但从全国养老服务业发展现状来看，用地难、运营难、招工难一直是制约该产业发展的三大难题，作为试点城市的秦皇岛如何破解这些难题？

　　整合资源破解空间制约，政策约束力仍需加强

　　由于家门口建成了居家养老配餐中心，独住在秦皇岛市山海关区南关街道一处老旧小区的黄奶奶，生活发生了一些变化。

　　80岁高龄的黄奶奶已经不能自己下厨做饭，以前，即便在工作日，儿子每天上午11时都要准时过来给她做饭，黄奶奶心里不忍，总是抱怨自己年老不中用。现在，出门走不到200米，花8元钱就能在宽敞明亮的居家养老配餐中心吃一顿丰盛的午饭，黄奶奶非常满足。

　　秦皇岛市山海关区南关街道位于山海关区中心地带，基本都是老旧小区，空间狭小，人员密集，平时小区停车都见缝插针，居家养老配餐中心是如何建起来的？

　　“原来这里是社区办公室，由于属于社区用房，为了方便街道的老年人，去年我们就将其改成了居家养老配餐中心。”南关街道办事处主任曾彤说。

　　不仅如此，近一年来，老年文化活动中心、健身中心、康复中心等接连取代了原先的热力站、水暖用房、闲杂仓库，社区养老服务体系已经初步建立。

　　很多人奇怪，城市小区用地紧张，特别是老旧小区这种情况更加突出，南关街道如何腾出如此多的空间？

　　“我们进行了资源整合，将社区等办事机构都集中搬到了一处新建楼盘提供的养老服务办公用房里，留出来的空间改成了不同功用的社区养老服务中心。”秦皇岛市山海关区民政局副局长张军武说，南关街道在老旧小区用房资源紧张的情况下，尝试出一条建设居家养老服务中心的路子来。

　　这对于将养老服务业作为战略性产业发展的秦皇岛来说具有样本意义。据统计，目前秦皇岛市60岁以上老年人有47.3万人，占总人口的15.7%，高于全国、全省平均水平，且老年人口每年以近3%的速度递增，呈现出高龄化、空巢化的趋势。

　　按照秦皇岛发展养老服务业的目标，到2020年，要实现居家养老服务中心覆盖所有城市街道和60%以上乡镇的目标，在城市建设用地日益局促的当下，居家养老服务中心在哪儿建？这不仅是困扰当地的一大难题，也是全国各城市普遍面临的难题。

　　今年3月24日，秦皇岛市印发的《关于加快发展养老服务业的实施意见》规定：市县区在制订城市总体规划、控制性详细规划时，必须按照人均用地不少于0.1平方米的标准，分区分级规划设置养老服务设施；新建城区和新建居住区，必须按照城镇老年人设施规划和规范标准配套建设养老服务设施；新建居住小区按每百户不少于20平方米的标准配套建设社区居家养老服务用房（最高不超过1000平方米），并与社区办公用房统筹使用。

　　“与老规定相比，养老服务设施人均用地指标增多了，这是一大突破。”秦皇岛市民政局局长赵怀木说，该市《养老服务设施空间布局规划》也正在加紧制定。

　　事实上，近年来，相关部门也多次下发相关文件，但约束力并不强，开发商不建养老服务用房，建了不交房或转为他用的情况很多。

　　“这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张军武说，“我们试过两种办法，一种是通过个人关系，让开发商出于情面上交养老服务用房；另一种就是你不交房，我的社区服务就不进驻。”

　　张军武坦言，虽然上述办法起到一些作用，但也是无奈之举，解决之道还是要充分发挥政策约束性作用。

　　对此，业内人士评价，新政策是否具备硬性约束力是决定秦皇岛市养老服务业能否“迈大步”的关键，目前，该市养老服务业发展领导小组还未成立，未来能否取得实效要看领导小组的执行力。

　　试水异地养老养生联盟，医疗地域性局限待解

　　近期，一则新闻引人注目——秦皇岛将在北戴河新区打造北戴河国际健康城。媒体报道，北戴河国际健康城将重点发展集医疗、康复、保健、养生等产业为一体的高端产业集群，成为秦皇岛与京津产业对接的首要产业聚集区。

　　“这是秦皇岛被列为全国养老服务业综合改革试点之后的一个重要举动。”业内人士分析，以高端养老为主攻方向之一的北戴河国际健康城将在谋求养老服务业的增量上下功夫。

　　秦皇岛市发改委产业科科长黄立新说：“北戴河国际健康城的建设将借鉴海南博鳌乐城医疗旅游先行区模式，目前正在委托日本日建设计公司和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编制总体规划，5平方公里起步区控制性详细规划也在编制中，计划6月底前完成初稿。”

　　其实，该市谋建北戴河国际健康城的背后，是对于养老服务业服务及运营模式的探索。目前，全国养老服务业尚未出现成熟的服务及运营模式，以养老地产为例，虽然国内试水者很多，但仍没有公认的成功样本。

　　据透露，秦皇岛已研究制定了北戴河国际健康城投资开发平台的组建方案。一方面，在北戴河国际健康城建设中，社会化资金将“唱主角”，政府的强力推动必然伴随着投融资模式的创新；另一方面，作为该市探索养老服务业路径的一个典型缩影，北戴河国际健康城必然在服务模式上植入更多市场化理念。

　　其实，在当地，个别社会办养老机构已经在创新服务模式上先行一步。

　　作为北戴河老年生态颐养中心的营销总监，最近一年来，车会政不停地在全国14个省（区、市）的44家养老机构之间穿梭，这是因为他所在的养老院加入了异地养老养生联盟组织。

　　据了解，这个由国内企业自发组成的异地养老养生联盟，旨在通过整合和利用不同城市的养老服务资源，在联盟内部实现异地互换、轮流居住。也就是说，加入联盟内任何一家养老机构的老人，可以随意愿、随季节交换到联盟内的其他城市短暂居住。

　　“到联盟内的养老院多跑跑，才能交换到更多的老人。”车会政介绍，通过这种方式，去年，该养老院成功引来20名外地老人，今年预计将达100人。

　　在他看来，这种分散式就地养老是中国养老模式的一个全新探索，而对外地老年人来说，被称为避暑胜地的秦皇岛颇具吸引力。

　　在外地老人看来，车会政是秦皇岛城市的代言人，作为联盟内唯一一家秦皇岛养老机构的负责人，他的主要任务是将秦皇岛的生态和旅游推介出去。

　　然而，经过近一年的摸索，不少困难也摆在他的面前。

　　在他看来，一年的奔波虽然为了宣传自己的养老院，但其实主要是在宣传秦皇岛的旅游业，养老业与旅游业已分不开。

　　“我们希望得到政府资金的支持，但不知道该归哪儿管。民政局、旅游局也弄不清楚，弄得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车会政建议，秦皇岛市的门户网站应尽可能多宣传本地养老机构。

　　“南”飞去过冬，“北”漂来避暑，这或许将成为未来老人们的主流生活方式。在此过程中，医保地域性的局限也成了一道老人们必须逾越的坎儿。

　　“去年，养老院里来了一对上海老夫妻，老太太得了胃积水需要住院，但秦皇岛医院不能用外地医保卡，几千元只能用现金支付。”车会政说，他们已经遇到多起由于医保不能跨省份使用而引起的麻烦。

　　护工资源缺乏，探索新制度留专业人才

　　自2013年年底开业以来，贴在君颐安老院大门上的一张招工告示就改了好几次。

　　最初，告示上写着“只招40岁以下的年轻护工”，后来，这一条被总经理张昭君用圆珠笔划去了。为了便于管理，最初，告示上明确写着“只招本地人”，后来，这一条也不见了。两个月前，告示上又加上了四个字“待遇从优”。

　　“如果好好干，每个月能拿到3000块钱呢。”张昭君说，这在秦皇岛养老行业里算是高工资了，但即便是这样，今年春节过后，她还是遭遇了招人难。

　　这或许与君颐安老院大部分是失能、半失能老人有关。“听说要端屎端尿，很多人扭头就走了。”张昭君坦言，脏和累是很多人不愿意干养老院护工的主要原因。

　　每天夜里，呼叫器一响，张昭君的心就怦怦跳得厉害，随时可能面对突发情况的巨大压力也是很多人不愿意从事养老院护工行业的主要原因之一。

　　全国各地的养老服务业发展，护工招聘难是普遍性难题，如今，也正摆在秦皇岛面前。

　　虽然车会政所在的北戴河老年生态颐养中心主攻高端养老，但那里的8位护工的工资并不“高端”。

　　“我们缺既有护理技巧又懂心理辅导的专业护工，可现在连普通护工都招不来，更别说专业护工了。”车会政给记者算了一笔账，在医院，雇一名24小时陪床的护工至少不能低于100元/天，有些愿意吃苦的护工可以同时照顾两个病人，如此算来，至少挣6000元/月，因此，护工宁愿去卫生条件差的医院也不愿意去养老院。

　　对于最低平均工资为1480元/月的秦皇岛市来说，养老院护工约2000元/月平均工资并不算高，这决定了在当地想从事护工行业的人并不多。

　　正是由于秦皇岛养老机构普遍面临人才短缺的现状，当地养老机构的竞争主要停留在硬件水平的高低上，地理位置与设施配置成为决定养老机构收费高低的主要因素。

　　在秦皇岛，作为留住人才的一个有效手段，专业培训也还没有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市民政局每年都举办免费的养老护工培训，如果有13个人的指标，能来5个人就不错了。”南关街道办事处副主任王杰分析说，这源于在当地护工们即便参加了培训，也换不来经济上的收益。

　　据了解，近年来，北上广等大城市实行养老护工考级制度，参加培训的护工通过考取初、中、高三个不同等级获取相应职位，不仅政府按等级给予相应补贴，市场也按等级定工资。

　　事实上，目前来看，养老护工培训在全国也尚处于起步期。“我参加在北京举办的一期养老护工培训，总共才不到100人，秦皇岛就我一人。”张昭君坦承，那次培训让她受益匪浅。

　　“给一名左侧偏瘫的老人穿衣服，先穿哪只胳膊？照顾鼻饲患者时，如何进行口腔护理？”张昭君说，养老护理行业有很多门道，“培训前，有一位鼻饲老人想要入住，被我拒绝了，现在想想，如果及早去培训，就有信心把他接收下来。”

　　有业内人士分析，一方面，养老机构的工资待遇跟不上，很多护工的从业意愿低；另一方面，专业培训的政策缺失也导致护工队伍整体素质偏低。“两低”成为秦皇岛亟须破解的难题。而对于总人口仅290万的秦皇岛来说，外来人力资源也并不丰富，随着养老服务业的推进，巨大的护工缺口将日益凸显。“吸引更多外地老年人到秦皇岛养老，护工资源匮乏将成为最大制约。”有业内人士如此判断。

　　对此，车会政建议，政府能否将秦皇岛卫生学校打造成养老护工培养基地，通过养老机构提供实习岗位等一系列手段探索校企合作培养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