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忘的“蚁族”
当柴金苑坐在地下室门前给孩子喂奶的时候,何丽就坐在两百米外便利店门前的水泥地上,发呆,四处张望。对面的铁栅栏上,晾满了潮透了的被单和衣物。
丈夫王辉刚刚打开一瓶冰镇啤酒,喝了一口,同样无所事事地看着对面晾晒着的物品。在附近当保安的他,只需要度过这个无聊的白天即可,晚上值夜班,可以在办公室打发一宿。而妻子何丽则要考虑,晚上继续到同事的宿舍挤一晚是否合适。
王辉夫妇租住的地下室在28号楼,和“黄鹤楼”旅馆所在的7号楼虽然隔着一条马路,地下却相连通。房间11平方米左右,一个月480元,30多户共用1个洗漱间和3个小厕所。
暴雨当夜,他们的生活用品全部被淹,最初花了100块钱,在廉价宾馆里住了两个晚上。但对于一个月只有1000多元收入的他,这个价格还是太高。
就在和记者交谈时,王辉的邻居、在附近商场做售货员的陈燕走过来。他和她打招呼:“昨晚睡哪儿啦?还在亲戚那儿挤呢?”
“没,到一个小旅馆住了一晚。”陈燕说完问何丽,“你呢?”
“我到同事宿舍挤了一晚。”何丽憨厚的笑着。当记者转身离开时,又听到她长长的一声叹气。
除了死亡,无家可归,是那场暴雨给这个小区地下室租户留下的最深阴影。而被同样问题困扰的,远非仅有他们。
在距离丁志健遇难的北京东二环广渠门桥仅600米的东花市大街本家润园小区,原本生活在该小区13号、15号楼地下室的几百户人家,至今仍不知道自己的下一个落脚点在哪里。
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本家润园的很多租户首先反映的是:“暴雨来临时没有人提前通知,也没有人安排我们撤离。”接着他们会花更多的时间讲述暴雨过后露宿广场的生活。
“我们被遗忘了,没有人管我们。”遇到记者时,来自湖北的培训学校兼职教师肖忠正打着手电拎着东西,从本家润园13号楼地下室漆黑的楼道里往上走,从21日离开出租屋后,他已经在宾馆里临时住了8天了,“至今这里没水没电,房东也不说以后让不让住。”
肖忠租的房子算大的,有20平方米,一个月700元。他对自己的居住状况与生活状态有一个形象的表述:“我们住在地下二层,我们的身份也是最底层的。”他向记者介绍,自己的邻居,大多是附近餐馆的工作人员、超市的售货员等,来自北京以外的全国各地。
在小区里开便利店的老王,带着儿子正在搬家。他带记者参观了他儿子一个月600元的住处。
他从电动车上拎了一个铅酸蓄电池下来,连上灯泡,组装成整个13号楼地下室里唯一的光源。房间呈狭长状,仅7平方米左右,东西已经快搬完了,地上仍有潮湿的水迹。
“我们自己要搬的。出来打工的,总得有个生存的地方,现在完全没地方住了,一直说解决解决,实际上没人解决,谁解决?我儿子,有我在这儿,他还能生存下来,要没我,他们两口子,怎么生存?”老王劝肖忠,越早搬损失越少,“这几天没法住的房租都还得算!”
隔壁的山东姑娘贺娟,找了房东好几天,但是总找不着。“东西都发霉了,也不知道以后是否还能让住。我们都只是晚上回来,要求不高,只要有电有水,满足基本生存条件就可以了。”
对于这些问题,东城区东花市街道的新闻发言人王主任告诉《法制日报》记者,现在本家润园小区的供水供电基本都已恢复正常,但地下二层仍然在渗水,面积达一万多平方米的地下室内,积水也仍未彻底排除,但相关工作一直在做。
“地下室的情况,因为一直在渗水,很潮,现在没办法供水供电。而且按照相关规定,严格地说他们应该不能再在地下室住下去了,15号楼的大部分住户都已和物业协商好了退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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