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越来越近，年味儿悄悄弥漫开来。
这是一个普通的周一，花茂村村委会附近的老街上，小商店里堆着春联和祭祖用的香烛，卖肉的摊位前围了一大群人，背着背篼的女人们互相探头看对方买了什么；另一家商店门口，演员贾玲和沈腾一人举着一部手机，在美团外卖的海报上大笑。
最近，世界旅游联盟发布100个“世界旅游联盟旅游减贫案例”，花茂村——这个贵州遵义小山村占据了一席之地。
感受乡愁
现在的生活好了，但村支书彭龙芬还是会想起过去的日子：“那时候是真苦啊，一年做不够半年吃。”彭龙芬1991年嫁到花茂村，当时村名还叫“荒茅田”。那时，村里实在太穷了。婆家找亲戚借来两三百斤谷子，才办了酒席。婚后，彭龙芬继续当代课教师，丈夫务农，一年忙到头，连饭都吃不饱。
聊到现在，口罩也掩不住她的笑意：“那时候哪能想到有现在的好日子呢！”
2015年，习近平总书记考察花茂村。看到鲜花盛开，道路两旁的房子干净整洁，他有感而发地说：“怪不得大家都来，在这里找到乡愁了。”
彭龙芬记得，自那以后，来花茂村旅游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想看看习近平总书记来过的村子是什么样，想体验习总书记说的乡愁”。
也是从那以后，村里的农家乐从1家发展到如今的13家。2020年疫情平稳时，大家的出游热情再度高涨。2020年5月，讲述花茂村故事的电视剧《花繁叶茂》播出后，来当地的游客更多了。有时候游客太多，村里住不下，彭龙芬还要帮忙联系附近的住宿点。
今年冬天疫情再度袭来，花茂村不再接待外地游客，村里规模最大的农家乐顺然农场也暂时歇业。
顺然农场的老板李满维在深圳打过工，眼看村里的游客越来越多，2016年，她开了这家农场。
这座两层的仿古建筑有38个包间，再加上大厅，能同时容纳一两千人就餐，另外还有33个房间可供住宿。
每年4月到国庆节是旅游旺季，李满维说，农场生意好的时候，吃饭要提前一个星期预订，如果要住宿，有时提前一个月订也没有房间。她请了80多个本村村民在农场帮忙。
李满维从一开始就打算做一家原生态的农家乐，特意开辟了养殖场和果园，占地1000多亩。果园里种了桃、梨、樱桃等20多种水果，供游客采摘；养殖场里养了100多头猪和2000多只鸡，专门供应农家乐。
文化高地
张胜迪也是被越发兴旺的家乡吸引回来的。
张胜迪以前在贵州茅台镇工作，是一名资深酿酒师。花茂村的名气越来越大，这个70后文艺青年总想回家乡做点什么，村里有农家乐、养殖场，但是文化气息还不够，她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该做点文化的东西”。
一个朋友鼓励她拾起花茂村的传统造纸工艺。花茂村的山上长着许多构树，老一辈人会用它的树皮造纸。
张胜迪从小看着外公外婆上山采构树皮，把树皮剥下来泡进水里，造出纸来背到附近村镇上卖。纵然如此辛劳，一年到头也赚不了多少钱。再说，现在还有多少人写字呢？
可是除此之外，她似乎也想不到其他了。张胜迪左思右想，决定横下一条心来试试。
酝酿了一年后，“花茂人家”古法造纸坊于2016年开业。当时，丈夫不同意她回乡创业，带她酿酒的师傅也不同意，她回到村里找舅舅帮忙——这是村里为数不多还会造纸的老人——舅舅把她骂了一顿。
酿酒是个高度流程化的行业，文创产业则完全不同，“需要不停地创新”。这几年，她去过安徽、四川、陕西等地考察，“凡是出产这种纸的地方都去了”。
在古法造纸坊，木架子上摆着构皮纸做的笔记本，天花板上倒挂着油纸伞，吊灯的灯罩也是用一种特别的花草纸做的，灯光从粉色的花瓣、兰草、竹叶中透出。
张胜迪在附近租下一栋木房作为展览室，长几上是一幅长达16米的花茂村全景卷轴画。她粗略估计，游客多的时候，每天有一两千人来访。2019年，“花茂人家”的收入居然能养活这支有七八个全职人员和十一二个兼职人员的小团队了，马上就要见到利润，没想到又遇到疫情。
这两三年，“花茂人家”渐渐成了一块文化高地，附近的文化人喜欢来这儿聚会、采风，许多游客来过一次后还不时回来：大人喝茶谈天，小孩学着造纸。
田园减贫
但对于57岁的冯永成来说，村里的生活可没那么多名堂。冯永成曾是村里的建档立卡贫困户。记者见到他时，他的头发乱蓬蓬的，笑容还没褪去：家里的母牛刚生了小牛，他盘算着，养一年之后把小牛卖掉，就能赚1.2万元。
冯永成9年前帮人干活时不慎从三楼摔下来，全身多处骨折。当时小儿子在读职校、妻子靠打零工赚钱，一年收入只有1000多元，后来村里帮他申请了精准扶贫项目。
冯永成虽然腿脚不灵便，但人很勤快。他担任村里的护林员，每月巡林14天，月工资800元。老两口还养猪养鸡养牛，很少闲着。
冯永成的妻子在村里的绿动九丰合作社上班，每天有80元工资。2016年，村里流转500多亩土地，按照农旅一体化模式成立了这个合作社。村民以土地入股，每亩土地可获得年租金800元，2020年，合作社盈利30万元，每亩分红268元。包括冯永成的妻子在内，共有68名村民在这里工作，每月平均工资2800元。
2016年，冯永成花12万元盖起了现在这栋两层小楼，告别了低矮狭小、主体歪斜的旧平房。如今房间内贴上了白瓷砖，还安装了时髦的原木天花板。2019年年底，冯永成还买了一辆国产轿车。
张胜迪从小在乡村长大，当时的生活谈不上美好，可是她如今回忆起来，想起的都是温馨。她感觉，随着人们生活条件变好，乡村成了一种田园牧歌式的向往，花茂村的可贵之处就在于保留了乡村原汁原味的状态。
张胜迪发现，电视剧《花繁叶茂》播出后，还有80多岁的老人在后辈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来到花茂村寻找儿时记忆。
决定办“花茂人家”古法造纸坊之前，张胜迪请人写过一首歌，描述记忆中的家乡，如今这幅画面似乎越发清晰：“月亮挂在山崖，萤火飘过篱笆，田园蛙声阵阵，小河水车吱呀……”
（李雅娟）
扫码下载
中文网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