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半米长的铁链锁在梁晓明的左脚脚踝上(苏俊杰/摄)
白云区淞南路一间民居的客厅角落里 到处撕咬东西的他从3岁起被家人禁锢
14岁的少年,此时应该正迎来欢乐的暑假。但这样的快乐时光却永远不可能属于14岁的梁晓明,这个被判评为“一级智障”的男孩自小便到处撕咬东西,疲于照看的家人无奈用一条半米长的铁链将他锁在家里,这一锁,就是11年。
11年的锁链时光里,已丧失了语言和思维能力的梁晓明和奶奶同吃同睡,陪伴他的除了一条冰冷的铁链,还有两面被他挠烂的墙,以及一墙之外永远难以企及的阳光。
锁链之下的无力嚎叫
“每天晚上11时多,我解开锁链,他会自己爬到房间里睡觉,起初铺木板,后来一直咬烂,就干脆不铺了”——奶奶汤银好
窗外已是7月,蝉在不停鸣叫,穿过生锈的阳台护栏,是逼仄、堆满厨具的走廊,还有三个月便满80岁的汤银好伫立着,望向远方热闹的街市,她枯干的右手上,尿骚味还没有散尽。
汤银好的身后是一面硕大、紧闭着的旧式铁窗,开关铁窗的把手被钢线死死缠住,钢线已经生锈。铁窗之内,是10平方米的客厅,只有一张木沙发,两张老旧木雕椅和一台21寸旧电视,客厅上方的吊扇不停地转,客厅十分阴凉,有些暗。
空荡荡的客厅角落忽然传来一声无力的嚎叫,声音来自14岁的梁晓明。
他几乎全裸着,靠着铁窗下的矮墙坐着,双腿摊开,手中似乎抓着点什么,饶有兴趣地把玩着。他不时抬头,平整的圆寸头中几处伤疤若隐若现,稚嫩的脸上嘴角微扬,唇边已长出微微的胡碴,双眼有神,不停转动,又似乎没有焦点。半晌,他又对着空荡荡的客厅发出一声无力的嚎叫。
他的身体有些微胖,皮肤干净,但指尖污迹斑斑,小腿和脚底因长期磨蹭地面而留下厚厚的污垢。
他身后的墙上,有一颗深深嵌入墙内的钢钉,钢钉连着一条半米长的铁链,铁链一环扣一环,末端扣在了梁晓明的左脚脚踝上,一把黑色的锁头紧贴着他的脚踝扣上。
坐着的梁晓明突然又躺下了,他的头不时地急速右倾,不停磨蹭右边的肩膀,似乎遭遇了蚊子的叮咬。
整个客厅的墙刷着淡蓝色的漆,梁晓明身后的两处墙面却是黑色和蜡黄色混杂。“他会把大便涂到墙上。”汤银好幽幽地说。蜡黄色的墙上,墙皮已经掉下来几块,缺口上,手抓的痕迹依稀能辨。
年近80岁的汤银好身材消瘦,但声音十分有力。“他喜欢乱咬乱挠东西,所以他够得到的地方,我都不放东西。”汤银好盘起腿,“每天晚上11时多,我解开锁链,他会自己爬到房间里睡觉,起初铺木板,后来一直咬烂,就干脆不铺了。”汤银好指着角落里的一个铁桶,“他可以自己吃饭,也知道在铁桶里大小便,我刚刚帮他倒掉一桶。”
“我会装一盆水给他,让他洗澡,他就自己把水往身上倒,就算洗完了。”汤银好手上戴着佛珠,“他力气越来越大,我也老了,不知以后怎么办。”
梁晓明就这样在奶奶的陪伴下,每天睡醒后,从房间爬出来,在锁住的铁链下度过一天,晚上又爬进房间睡觉,如此11年。
采访中,记者发现梁晓明几乎没有语言和思维能力,但会对记者的相机产生好奇。“(锁上铁链时)他不会反抗,不会攻击人。”
在广州市白云区罗冲围淞南路的这座房子里,其实隐藏着10公里外一个男人纠结、怨恨、自责的一生。这个男人就是54岁的梁洪辉,梁晓明的亲生父亲。
谁来帮帮他?
妈妈有精神病史,梁晓明3岁时还不会说话,没多久开始四处爬动,撕咬东西。如今14岁的他几乎没有语言和思维能力。
由于负担不起精神病院的费用,已再婚育有一子的父亲选择了放弃。
昨天,父亲背着家人去看望锁链下的儿子和照顾儿子的八旬母亲,差点在记者面前下跪。(除汤银好和梁洪辉,本文其他人物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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