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外交》双月刊网站6月21日刊发题为《请离开欧盟——为何英国退欧会让欧洲获益》的署名文章,作者美国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国际问题高级研究学院中东问题专家卡米尔·佩卡斯坦在文章中称,如果欧洲是一个民主国家,那它的全体公民在英国脱欧或留欧的问题上就都有发言权。毕竟,英国脱欧不仅仅会影响英国的命运,也会影响到整个欧洲项目的质量和寿命。随着欧盟步入高龄,它正显现出严重的多发性硬化症,各种声音——民族主义的、民粹主义的以及不时有仇外的——正呼吁让它解体。因此,剪掉枯木以拯救树干的时刻到了,如果说为时还不算太晚的话。
英国在欧盟地位尴尬
文章称,欧盟的最初使命更多的是政治而不是经济方面的,其最大的成功也是如此。成立欧盟的目的是终结法国与德国之间永无休止的冲突。它在这个过程中取得了成功,结束了欧洲内部的千年战乱。欧盟还出色地帮助东欧国家在苏联解体之后迅速从俄罗斯数十年的监护下顺利转型。在过去几十年里,随着政治事业的发展,欧洲人建立了一体化的经济空间,这一进程在千年之交达到了顶峰,即欧盟国家开始启用单一货币。
问题在于,随着时间流逝,欧洲项目的经济方面超越了其政治和文化方面。忽视了欧洲可能发生的一切,最穷的地区和欧盟成员国逐渐把欧盟当成一个大型ATM提款机。最富的成员国认为,欧盟是其税款的一个“无底洞”。英国比其他任何成员国都清楚这些矛盾,它自撒切尔夫人时代以来就一直利用这些矛盾。这样一来,它强化了民众的一种看法,即欧盟成员身份是一场零和游戏,尤其是在资金吃紧的时候。
英国在欧洲的地位过去总有些不自在。上世纪60年代,英国加入欧洲共同市场的努力多次遭法国总统戴高乐的否决。戴高乐谴责伦敦会成为美国干预的“特洛伊木马”。事实上,戴高乐担心的是,英国加入欧共体会削弱巴黎的影响力。他设想围绕由法国主导的一个法-德轴心建立起一个统一的欧洲。但戴高乐下台后,英国于1973年加入了欧共体,随着它的到来,三角关系形成了,而法国和德国最终欣然接受了这一关系。德国过去非常害怕法国的过度野心,包括脱离北约组织的统一指挥,以及开始宏大的工业计划——其中之一是空中客车集团,它的最终成功多亏了德国的现实主义。至于法国,1973年的经济衰退标志着其相对于德国持续的经济下降的开始。1990年东西德统一,相比法国,德国在人口结构上也占有优势。巴黎必要时可能会联合伦敦抗衡波恩(后来是柏林),就像它最近在利比亚战争中所做的那样。
文章称,自始至终,英国都是一个不太重要的伙伴,但是它为其套利行为付出的代价是很高昂的,其中包括不受成员国规定的限制——英国不加入申根区和欧元区——和财政优惠,即由撒切尔夫人谈判争取的,自1985年起英国每年都可获得会费回扣。在此过程中,伦敦对欧洲的做法破坏了走向欧洲联邦的契机,将想要成为强大政治联盟的计划变成一个不断扩大的自由市场而已。
应建立一个更大的联邦
文章称,并非只有英国在利用这种情况。英国脱欧重复的是去年希腊的退欧之路。希腊首先把欧盟当做外国援助的一个来源,而且在开始采用欧元后,又把欧盟当做欧盟富国担保的近乎无息贷款的来源。这是对欧盟精神的公然践踏,但希腊在经济上是微不足道的。直到2007年全球经济危机开始,它的肆意挥霍才引起了注意。
即便到了那时候,反对希腊退欧的欧盟还是决定填无底洞,而不是开创一个退出欧元区的先例。欧盟官员们怀着同样焦虑的心情遭遇英国脱欧的问题,给予首相卡梅伦领导下的英国更多的特殊待遇——只有英国可以拒绝给予最近的欧洲移民福利和其他好处——使得建立一个欧洲联邦的梦想更不可能实现。希望这些让步,加上大量的经济恐慌言论会使英国选民改变主意,投票赞成留在欧盟。
这些努力到底会带来怎样的结果,6月23日就会见分晓,届时英国各地的投票人都将前往投票站参加公投。那些几十年来一直阻挠欧洲的英国人现在有机会放手了。如果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希腊危机已经表明,建立一个更大的联邦是欧洲前进的唯一出路,因为与欧元有关的货币决策应得到财政政策的支持,而财政政策应在欧盟范围经民主协商后获得批准。在某些方面,欧盟看起来很像美国,有一些具有创造性的辉煌领域。不过,尽管各地有其地方主义,但美国仍是一个国家,认为加利福尼亚州的税收可以为密西西比州的公立学校付费。正是这种再分配的逻辑组成一个美国联邦,而在欧洲,希腊滥用了这种再分配逻辑,英国则拒绝接受这种逻辑。这就是为什么欧洲如果没有它们情况会更好的原因。
一剂亟需的苦口良药
文章称,密西西比州或许永远不会成为另一个硅谷,但由于美国是一个国家,因此,没有理由不帮它朝着这个方向发展。欧洲则完全不同,民族独特性的要求(比如法国人历来不接受周日工作)阻碍了与效率有关的最佳做法的传播。德国人或许也不太喜欢周日工作,但毫无疑问德国的整体社会经济模式比法国的更讲求效率。可是,法国主权政府为推动会提高竞争力的改革奋斗了几十年。一个联邦,尤其是高效的德国主导的联邦会发现传播和实施最佳做法更容易。但是,这样的一个宏图大业需要雅典和伦敦付出超出它们意愿的努力。
且不说英国离开欧盟会得到什么好处的问题,可以肯定的是,英国脱欧的冲击会给病入膏肓的病人带来亟需的(苦口)良药。总而言之,有机会终于能实现欧洲政治联盟的梦想的好处会超过英国退出带来的短期损失。相比过去几十年的金融危机,英国脱欧产生的经济冲击注定不会太大。许多声音主张把国家主义的利益置于欧洲大陆利益之上,无论英国脱欧会向它们证明怎样的结果,英国退出也会使一心想着建立联邦的领导人放手给选民们拿出一个更宏大、更连贯、更鼓舞人心的计划。总而言之,对欧洲来说,英国脱欧可能是自柏林墙倒塌以来最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