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制网讯 见习记者韩丹东 记者廉颖婷 实习生王玉风 业内人士称,一款网络游戏是否被定义为赌博游戏,可以从三个因素判断:游戏代币是否可以反向兑换,在大部分游戏中,玩家都可以用人民币购买游戏代币,但如果某款游戏运营商公开允许玩家反向将游戏代币兑换为人民币,即会被判定为赌博游戏；运营者是否以固定比例从牌局池底抽水,即无论玩家输赢,作为庄家的游戏运营商是否能固定从牌局池底获得一定比例的代币；在每局游戏中,下注总额和下注次数是否有封顶。目前,不少游戏APP具有反向兑换人民币功能,且游戏运营者以抽成方式盈利。
对于涉赌APP,一方面需要相关部门加强监管,另一方面需要互联网平台尽到监管职责,积极采取技术措施及时发现和处理不良现象
赌博,似乎是人类难以摆脱的劣根性。甚至有社会历史学家发现,在世界历史范围内的数次经济衰退过程中,博彩业却逆势增长。
疯狂的逐利性,让组织赌博者挖空心思设下种种陷阱,及至在移动互联技术快速发展的今天,有人瞄上了热门的APP平台。于是,赌博类APP出现在一些赌徒的智能手机里。
为了一探赌博APP的究竟,《法制日报》记者展开了调查。
抽成盈利
“我通过了你的好友申请,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看到这句话,大家一定很熟悉,这是微信中向他人发送好友请求,获得对方同意后出现的一句话。
不过,这一次的“好友”不一般——这是记者在知情人士的介绍下,加的一名网络游戏微商。
记者还没有开口说话,对方就发来两条消息,一条是“你好”,另一条是一张图片。这张图片的内容是:“1、请扫描下载游戏,下载好后注册,下载密码是1,推荐人写223344,登录进去以后主界面的右下方有ID,把ID号告诉我；2、上下分直接联系我即可!分值比例100:10万；3、充值成功后,去保险柜把金币取出来,密码就是你的登录密码。ios用户注意:如打不开游戏,去设置里,通用——描述文件(6p是设备管理)——信任一下；4、请务必看一下指导,避免您不会操作。”除了这些文字,图片里还有两张小图,一张是性感美女的照片,另一张是二维码。
记者表示自己使用的是iphone手机,这名微商又给记者发来一张图片,上面是四步演示图,所谓iPhone手机用户下载游戏“教程”。
根据图片“教程”,记者下载了一款游戏APP。打开游戏,记者按指示输入用户名和密码,完成注册。游戏主界面里,有“斗地主”“赛马”等12种游戏。
记者发现,这12种游戏每个入场的代币基数并不一样,有的要求有3000以上代币才能进入游戏,有的要求1万以上代币。按照之前介绍的比例,记者将注册ID号告知微商,并转给其30元人民币(可充值为3万代币——记者注)。大约五分钟后,微商告诉记者已经完成充值。记者按其介绍,在主界面左上角找到名为“银行”的按钮,按照提示从“保险柜”里将3万代币提取出来。
再次回到主界面,记者依次进入游戏。在一款赛马游戏中,玩家通过竞猜选中马匹的赛跑名次赢得代币,底注为1000代币,赔率从120倍至2400倍不等。玩家可以同时竞猜多个马匹的多个名次,如果看好某个马匹的某个名次,可以对此追加无限倍数,按照这个比率,如果猜中,1000代币可赢得240万代币,即下注1元赢得2400元。
记者发现,这款游戏的玩家不少,有的玩家一局下来赢上千万代币,折合人民币数万元。不过,真正赢钱的可谓凤毛麟角,大多数玩家都在输钱。
尝试几个游戏后,记者联系微商表示想退出,对方将剩余的代币按比例转换成人民币,转账给记者。
“每局结束后,平台会从赢家那里抽成,设置的比例,平台自动扣除。”这名微商告诉记者。
是否违法
搭台子、抽成盈利,这种模式与现实社会中的一些赌场颇为相似。这款APP是否涉嫌赌博?
中国政法大学传播法研究中心副主任朱巍在接受《法制日报》记者采访时说,这款APP不同于其他网络游戏,有的网络游戏不能双向操作,只能充值挣积分,但是不能清除,纯属娱乐。这款APP则是双向操作,可以将游戏中赢得的代币取现,毫无疑问属于赌博类APP。
对此,中国传媒大学政治与法律学院法律系副主任郑宁说:“赌博指的是对一个不确定的结果下赌注,是为了赢取更多物质价值的行为。在以上APP中,有一个下分的行为,用分数换取金钱,从这个意义来讲好像具备了赌博的性质,但是具体还得看事实。”
“我觉得这是一种翻花样的赌博。”上海师范大学知识与价值科学研究所所长何云峰直言。
一位不愿具名的行业内人士告诉记者:“一款游戏是否可以被定义为赌博游戏,大致可以从三个因素判断:游戏代币是否可以反向兑换,在大部分游戏中,玩家都可以用人民币购买游戏代币,但如果某款游戏运营商公开允许玩家反向将游戏代币兑换为人民币,即会被判定为赌博游戏；运营者是否以固定比例从牌局池底抽水,即无论玩家输赢,作为庄家的游戏运营商是否能固定从牌局池底获得一定比例的代币；在每局游戏中,下注总额和下注次数是否有封顶。以上三条是明确红线。”
对于赌博APP而言,使用者和经营者应承担哪些法律责任?
“对于赌博APP的开发者和传播者来说,涉及刑法规定的组织赌博的罪名,组织者有开设赌场的性质,销售代币则可能涉及组织赌博罪名,玩家涉及数额较大则涉嫌赌博罪。”朱巍在接受《法制日报》记者采访时说。
据郑宁介绍,2010年,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安部联合发布《关于办理网络赌博犯罪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意见》,其中规定,为赌博网站提供资金支付结算服务或者收取服务费数额1万元以上或者帮助收取赌资在20万以上的,按赌博罪论处。
浙江律师吴进启说:“从刑事角度解读,商家有可能涉嫌开设赌场罪与非法经营罪。个别玩家在极特别情况下涉嫌构成赌博罪。商家的行为是否涉嫌犯罪承担刑事责任,关键看其开设的需充值并可以下分返现的游戏平台能否被评价为赌博网站。评价这一问题,需要看玩家进入商家的游戏时所需充值币的数额,特别是玩家游戏时得分失分的规则,以及每一分所能代表的现金数额。如果数额较大或巨大,则认为商家涉嫌构成开设赌场罪(或非法经营),销售代币人则以共犯论处；若数额很小,则不以犯罪论。”
吴进启说:“《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关于办理赌博刑事案件具体应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第九条规定,不以营利为目的,进行带有少量财物输赢的娱乐活动,以及提供棋牌室等娱乐场所只收取正常的场所和服务费用的经营行为等,不以赌博论处。”
记者在上述APP中发现,不乏一次取现转账7000元人民币的玩家。
如何监管
记者与前述微商交谈得知,目前,类似的APP还有很多。
面对此类APP,相关部门该如何监管?
朱巍直言:“现在中国有上千万款APP,开发公司特别多,难以对开发者做到事前约束。目前,与APP相关的管理办法正在制定,应该会解决这个问题。”
朱巍认为,对于APP的监管,可以从实质性的非侵权用途出发,也就是看这款APP到底是干什么的,如果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违法的,那么开发者就要承担责任。对于那些本身没有实质性非侵权用途但是被用作侵权用途的,开发者则没有问题,监管更多对使用者进行规制。
郑宁的建议是:一方面需要政府相关部门加强监管,另一方面需要相关平台尽到监管职责,积极采取各种技术措施及时发现和处理这些不良现象。
“二维码下载对监管提出了严峻挑战,其中涉及几个监管部门,首先是工商部门,因为二维码分享是一种广告,根据广告法第九条规定,广告不能含有赌博信息,否则工商部门可以责令停止发布广告并处以罚款,情节严重的吊销营业执照等。其次是互联网监管部门,根据《互联网信息服务管理办法》第十五条规定,互联网信息服务者不能发布与赌博有关的信息,否则要由相关监管部门对其进行处罚,严重的还要处以刑罚。”郑宁说。
据郑宁介绍,2015年11月,工信部就《移动智能终端应用软件(APP)预置和分发管理暂行规定》公开向社会征求意见,征求意见稿中明确,提供移动终端服务的互联网信息服务提供者不能宣传散布含有赌博的信息,否则进行处罚。
“除此之外,微信平台也要担负一定的审查职责,遇到违法的APP,应该及时屏蔽,建立相关审查机制。另外,在接到举报时也要及时处理或者报给相关部门。”郑宁对《法制日报》记者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