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路军智取日军据点:伪装民夫送进“铁元宵”

作者:江 涛 来源:解放军报
2016-06-01 11:01:57

  智取日军据点老顶山

  ■江 涛

  此文为退休干部江和平在整理父亲江涛的文稿时发现的,是江涛1959年在高等军事学院学习时的作文。作者回顾了1945年任八路军太行四分区情报处主任(26岁)时指挥的一场战斗,今天读来仍令人热血奔涌。

  在太行山根据地长治城东10余里的地方,有一座南北走向的大山,主峰叫做老顶山。它是长治城东部的制高点,山势陡峭险峻,日寇把这里作为向八路军根据地蚕食、进攻和袭扰的据点。

  老顶山地面标高1000多公尺,山上光秃秃的,山顶3丈多高的方石台上有一座紫红色的古庙,敌人在石台周围构筑了7个大碉堡,并用2丈多高的石墙把这些碉堡连接起来,墙壁和台壁上下相连,形成一个整体。石台南壁下端修有一排窑洞,过去是和尚的宿舍,后来成了日伪维持会办公的地方。窑洞对面和东面是维持会的仓库和厨房,周围也用石墙圈着,仅在西边留着一个小门。从地势上来看,这里的确是长治外围一个理想的防御屏障。驻在山上的鬼子小队长吹嘘说:“即使八路军来上一个旅,我也能把他们统统打死在这里。”

  1945年2月的一天下午,太行军区四军分区司令员石志本给我布置任务:拔掉敌人安在我们头上的这颗钉子。

  受领任务后,我同分区侦察连和独立营的干部潜伏到老顶山现场进行侦察,大家一致认为不宜强攻。后来把维持会长(我们派到敌人内部的“钉子”)找来了,从他那里我们了解到,维持会每次请敌人吃饭时,鬼子们都是从碉堡里徒手走到维持会办公处的。当谈到元宵节快到了,可以把鬼子请出来的时候,大家都很兴奋。

  两天后,我安排情报处的苟佩英和刘林两位侦察员装扮成民夫,潜入老顶山据点。他们帮鬼子兵把浴池里的水挑得满满的,将水烧得暖暖的,把院子里也打扫得干干净净,让这帮法西斯野兽们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这两个“民夫”完成任务后返回。

  在党委会上,我们听取了两位侦察员的汇报,决定元宵节“招待”敌人,除送去酒、肉等礼品外,另加“铁元宵”(地雷)和“长眠药”。

  正月十五的前一夜,大雪已经停止,四周一片寂静,只听到部队脚踏雪地的“沙沙”声,偶尔还传来几声犬吠。强烈的山风把地上的雪花吹到战士们的脸上,但战士们个个兴高采烈。天空中闪闪的寒星陪伴着那皎洁的明月,走在我后边的通信员小张指着月亮说:“这是给我们八路军照明的天灯。”

  拂晓前,我们的突击组和爆破组埋伏就绪,2挺机枪盯住敌人据点的门口和碉堡上的枪眼,其余的人伏在山洼里的雪地上。周围格外寂静,只是偶尔听到敌人出操的声音。

  天明后,观察员报告西边山下村边有一股浓烟升起,我们知道打援的部队已经到达预定地点。

  上午8点钟,东边山下走来两个“民夫”,一个穿着破旧长袍,像个厨师,褡裢里露着半截菜刀和铁勺;另一个挑着担子,一头装的酒、肉,一头挑的是谷草。两人身材虽不太高,但体格却很健壮,神态也很机警。他们向我们埋伏的山洼里瞟了一眼,便迈着强有力的步子,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碉堡。

  我握紧着枪,屏住呼吸,向同志们看了一眼。他们有的瞪着大眼在看我,有的在侧耳静听山上的动静。我明白大家都在担心“民夫”会不会遇到敌人的盘问和搜查?突然间“咚”的一声响,我的心里猛烈地跳动了一下,但随即又安定下来,因为紧接着便听到“劈啪劈啪”的劈柴声,身边的小张向我微微地笑了笑。

  九点、十点、十一点……时间好像越走越慢,我看着临时借来的3块表,心想:可能是他们的“游击习气”太浓了,彼此竟差了12分钟。到底以哪块表为准呢?急得我嘴里冒火,额角发烧。小张看出了我的心思,又看了看太阳,掏出指北针,把一根火柴直立在指北针中央,火柴的阴影逐渐指向了正北方。“聪明的小鬼!”我心里想着,但没有说出来。

  一、二、三、四……我看着表,心里慢慢地数着。

  温暖的太阳照在洁白的大地上,多么美好的景色啊。11点40分,我们看到鬼子气势汹汹地走进维持会的窑洞里,喝呀!唱呀!吃呀!日军小队长对上等兵山田高声喊道:“棒格(乐器名)的拿来。”山田走出了窑洞,刚一踏上通向石台上边通道的台阶,便“啊!”的大喊了一声。原来是两个“民夫”正在盖通道上的顶盖。其余的敌人一跃而出,拼命要顶开通道上的顶盖,企图回到碉堡去。“民夫”不慌不忙地从腰里掏出两颗圆圆的地雷,拉开绳子往下一扔,“轰!轰!”“铁元宵”开花了!

  焦头烂额的敌人抛下了负伤的伙伴,向门口奔跑,企图逃回长治城里去。刚一开门,只见一群全身雪白的八路军勇士向他们猛扑过来,敌人立即缩回去顶上门,企图负隅顽抗,等待救援。

  我们的工兵炸开了门,突击组冲进院子里。鬼子用碗、碟子、火炉上拆下的砖头等不断地向我们砸来!我们用日语喊:“优待俘虏!”他们听也不听,还是拼命抵抗。

  战士们纷纷向我报名要求冲进窑洞里捉活的,于是由3个党员带头,带领战士们从门口、窑口一拥而入,和敌人扭打在一起,不管敌人怎样用嘴咬、脚踹、手打挣扎,都没有用处了。

  敌人的援兵出动了,在山下猛打了一阵排炮,接着便向山上攻来。打援部队的同志们居高临下,一阵手榴弹打得敌人连滚带爬地缩了回去。山下的敌人接着又是打炮、进攻……但无济于事,只有眼巴巴地看着我们把俘虏的鬼子兵绑在担架上抬下山。

  战斗结束了,无数群众跑上山来,欢天喜地地拆碉堡、搬胜利品,忙个不休。太阳在空中向凯旋的队伍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