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社华盛顿5月16日专电(新华社记者高攀)
中产阶级为主的“橄榄型”社会结构曾被认为是二战后美国经济繁荣与社会稳定的重要基石,但过去40多年来美国中产阶级却不断萎缩,截至目前已走向一个转折点——中产阶级不再是美国社会的主力军,呈现“空心化”趋势。
根据美国皮尤研究中心去年底发布的一项研究,不管是从人口数量还是从家庭收入来看,中产阶级已不再是美国社会的“大多数”。研究显示,截至2015年初,美国低收入和高收入阶层人口总共为1.213亿,超过了1.208亿的中产阶级人口规模,为40多年来首次出现这种情况。2015年中产阶级占美国总成年人口的比例只有50%,远低于1971年的约61%。
在中产阶级人口比重缩减的同时,美国家庭收入从中产阶级家庭向高收入家庭大幅转移。研究显示,中产阶级家庭收入占美国家庭总收入的比重从1970年的62%大幅降至2014年的43%,而同期富裕家庭收入占美国家庭总收入的比重从29%升至49%。
此外,美国中产阶级和高收入阶层之间的家庭财富差距进一步拉大。研究显示,1983年时高收入阶层家庭财富是中产阶级家庭的3倍,到2013年这一差距已扩大至7倍。
皮尤研究中心本月发布的另一项研究显示,从2000年至2014年,美国229个大都市区中有203个出现中产阶级占总成年人口比例下降的情况,其中纽约、洛杉矶、波士顿、休斯敦等大都市区的中产阶级占总成年人口比例已降至不到一半,说明中产阶级萎缩已成为美国大都市的普遍现象。
这两项研究分别从全国宏观和城市微观层面印证了美国中产阶级“空心化”的新现实。中产阶级“空心化”也是数十年来美国经济政策忽视社会公平和中产阶级生活水平下降日积月累形成的“苦果”,而2006年的美国房地产市场泡沫破灭和此后的2008年金融危机更是起到了“加速器”的作用。
奥巴马政府早在2009年上台后不久就成立了由副总统拜登负责的白宫中产阶级特别工作组,研究提高中产阶级生活水平的政策建议。该工作组研究发现,不管如何界定中产阶级,现在很多人要想过上典型的中产阶级生活比20年前要困难得多。典型的中产阶级家庭生活包括拥有住房、汽车、医疗和退休保障,经济生活稳定,负担得起子女大学教育和偶尔的家庭度假。
拜登坦承,现在的美国人不论有多努力,也难以达到父辈的生活质量和幸福感。一方面,美国普通民众收入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停滞不前,进入2000年后甚至转向下滑,在金融危机期间遭受进一步损失;另一方面,医疗、教育等费用持续大幅上涨加大了美国家庭开支的负担,生活水平因而下降。白宫的研究报告显示,1990年至2008年,美国住房成本上升了56%,大学费用上涨了60%,医保费用飙升了155%。收入下滑与开支上升令美国中产阶级家庭财务状况恶化,加之房价下跌和金融危机的冲击,2013年美国中产阶级家庭财富中位数比2001年缩水了28%。
与此同时,美国政府对中产阶级的政策关注远远不够。皮尤研究中心2月公布的一项调查显示,62%的受访者认为美国联邦政府扶持中产阶级做得太少,与过去四年的调查结果基本一致。调查还显示,美国公众认为民主、共和两党都算不上中产阶级利益的“代言人”。例如,约60%的受访者认为共和党“嫌贫爱富”,仅26%的受访者认为共和党维护中产阶级利益;相比之下,认为民主党照顾富人、中产阶级和穷人利益的受访者分别占三分之一。
眼下,四年一度的美国总统大选正激烈展开,中产阶级在美国选民中占很大比重,中产阶级受到挤压助长了美国选民的愤怒和不满情绪,有关改变华盛顿现行政治体制的呼声日渐高涨,这也令特朗普、桑德斯等打着“平民主义”和“华盛顿局外人”旗号的总统竞选人在两党党内预选中走红。如何重振美国中产阶级、扭转中产阶级萎缩的趋势也成为美国总统大选政策辩论的焦点。
皮尤研究中心的调查显示,中产阶级选民希望将增强本国经济增长排在政府与国会优先政策的首位,其后是改善教育体系、提振就业市场、提高社会安全福利和降低卫生保健成本,可见提高生活水平是中产阶级的主要关切。为此,两党总统竞选人已提出提高最低工资、降低大学教育成本、对中产阶级减税、投资基础设施等政策建议,希望争取更多中产阶级选民的支持,但对于“钱从哪儿来”的关键问题却语焉不详。
奥巴马政府曾提出“中产阶级经济学”的执政理念,希望通过堵塞税收漏洞,对富人资本利得和继承财产增加征税来减免中低收入家庭的税收,但这种“劫富济贫”式的税改方案遭到了许多共和党议员的激烈反对。如何解决中产阶级“空心化”的紧迫问题,重塑“橄榄型”社会结构,同时平衡各方利益群体,克服民粹主义论调是下一届美国总统上台后面临的重大挑战,这也关系到未来美国经济的长期增长与繁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