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慧卿绘（新华社发）
不知从何时起，预付卡开始越来越多地出现在人们的生活中——健身、美容、早教、购物……似乎哪儿都离不开它；但“店铺关门”“老板跑路”等事件的频发，又时常让人觉得，这些小卡片着实有点“磨人”。预付卡是陷阱还是确实能带来实惠？“跑路”事件频发的背后，存在哪些漏洞与监管缺失？日前，本报记者在北京、山东两地展开调查。
商家“跑路”，预付成“白付”
北京去年涉及预付卡的投诉90%与商家关门跑路有关，美容美发、洗车、健身成“重灾区”
家住山东济南的徐铭最近很窝火！一个多月前，为了洗车方便，他在济南奥体中心办了一张洗车会员卡，可不久前却发现，洗车店卷帘门上贴着“奥体旺铺招租，电话131××××××××”——洗车店老板跑路了、会员卡成了废卡……
“当初来洗车的时候，这家店开业没多久，装修也挺好，怎么不声不响地就关门了？”徐铭说，第一次来这边洗车的时候，老板就推荐他办卡。老板说，会员每次洗车能比非会员便宜10多块钱，徐铭觉得划算，就办了一张500元的会员卡。可当他第三次来洗车的时候，这家店就关门了。“花了500块，洗了两次车，太贵了！”徐铭苦笑着说。
徐铭的遭遇并非个例。北京的杨先生可以说是预付卡消费的“资深受害者”：2010年，中体倍力朝外SOHO店促销会员卡，仅需2200元即可办理有效期一年半的会员卡。杨先生说，当时因为价钱出奇地便宜，很多同事一起办理了会员卡，没想到，仅半年该健身俱乐部的老板便不知所踪；2012年，杨先生又花了1万元在一家审美造型理发店办了一张储值卡，在2015年9月，理发店也关门大吉，当时卡里还有4000多元没有使用；后来，杨先生还在位于朝阳区慈云寺桥附近的奥力健身俱乐部办过健身卡，可是依然遭遇了健身房关门、会员卡作废的情况……
杨先生告诉记者，在他经历的3次店家“跑路”事件中，“跑路”的店家基本都联系不上了。因为“中体倍力”“审美理发”是连锁店，他曾联系过总公司，甚至还有不少顾客报案、在网上维权，但最后都不了了之……
北京市商务委的最新数据显示，2015年北京市涉及预付卡的投诉占全市商务投诉总量的80%，其中90%与商家关门跑路有关，美容美发、洗浴、洗车、健身等行业成“重灾区”。相关专家表示，目前北京市发行预付卡并按规定备案的仅有160家企业，“这与实际发卡的企业数量明显不符。”
霸王条款，维权路漫漫
付款前无法验证商家的服务或产品质量，商家跑路后即使报案也难有结果，相关部门监管缺失
不少商家表示，租店面、买硬件设施、聘用工作人员等都意味着不小的成本，相较于从银行贷款可能面临的较高利息以及繁琐的手续等问题，向消费者发行预付卡显然更加“简单高效”。“对大部分商家来说，发行预付卡是为了吸引顾客、快速融资，初衷并不是要‘骗钱’。但因为现在越来越多的店开始发行预付卡，其中很多又是不太正规的‘小店’，经营状况不稳定，‘关门跑路’的情况也就越来越多。”相关专家分析。
记者在调查中发现，近年来，不但发行预付卡的商家越来越多，面值也越来越大。
北京一家美发店内，“老顾客”李女士无奈地告诉记者：“花这么多钱办卡当然会担心，但完全按照原价又觉得太贵，只好承担风险。”
“在很多情况下，预付卡其实是一种霸王条款。”北京市两高律师事务所董正伟律师表示，“消费者在没有验证商家的服务或产品质量的情况下先去付款，而在这之后，实际商品或服务质量和之前约定的是否一致，对消费者来说都是未知数。”
“中国人民银行曾发布过《支付机构预付卡业务管理办法》，商务部也制定过《单用途商业预付卡管理办法（试行）》，但效果并不好。”董正伟说，“现在一些规模很小的商家，即使不符合国家所规定的预付卡发行条件，也还是发行了。这些商家出现跑路行为，消费者只能到公安机关报案，但一般是不会有结果的。也正是因为相关部门对违规发卡商家约束的不足，最终造成了商家‘跑路’成本低、消费者维权成本高的不合理现状。”
就预付卡监管现状，记者致电中国消费者协会和山东省工商局。中国消费者协会工作人员表示，目前正在进行调研，研究相关的管理办法，但在办法正式公布之前，暂不对预付卡相关问题进行回应。山东省工商局则表示，依据工商总局《侵害消费者权益处罚办法》的规定，工商部门只对预收款后不履行义务又无理由拒绝或拖延退回预收费的行为进行处罚，商家卷款跑路已涉嫌诈骗，超出工商部门职责，应由公安部门负责。
力促双赢，监管待完善
预付卡的优惠能吸引顾客，也可助企业快速融资，但需配套相关法律，把权利放在消费者手中
“预付卡作为一种新的营销手段，本应是实现‘双赢’的好方法。”清华大学市场营销系教授郑毓煌表示，“预付卡能让顾客得到实惠，也可以帮助企业留住顾客、快速融资，这对于一个刚刚起步的企业来说非常重要。但是现在大多数企业只把眼光放在吸引顾客上，在留住顾客的层面上却做得并不好。”
另一方面，郑毓煌认为，政府监管层面也亟须发力，应提高企业的违法成本，并配套相关法律，把权利真正放在消费者手中。比如，如果一瓶水有问题，去找商家，顶多就是商家给消费者重新换一瓶，即使按照《消费者权益保护法》也只是赔偿原价的10倍。但在有的国家，如果这场官司打赢了，商家就要给所有利益受损的消费者赔偿同样的钱，这就大大提高了企业的违法成本。
董正伟也表示，国家应当通过人大立法对经营者行为进行更为明确的管理约束，并加强法律宣传方面的工作，“现在相关的规章制度在质量和水平上都不完善，宣传也跟不上，很多人都不了解。”
“预付卡是我国消费市场的一个侧面，只是冰山一角。”郑毓煌认为，目前我国对消费者权益的保护仍然不足，他提醒，消费者的权益得不到很好的保护，大家就会对国内市场失去信任，“现在有不少消费者对本土的商品、品牌都不太信任，这是经济发展面临的重大问题，必须从国家战略层面通盘考虑来解决这个问题。”
“比如在电子商务领域，商家很在乎买家的好评度，这是因为差评好评直接影响着消费者的购买行为，进而影响商家的经营情况。实体店是否也可以效仿这一做法，由工商部门来主导，对其管理区域的商家进行网上信息登记，并允许消费者在消费后进行评价？”董正伟建议，应大力建设实体商家征信系统，对商家的违法、违规行为起到威慑作用。
（史恩赐参与采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