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爸妈:“小候鸟”返乡记

来源:中国日报网
2012-08-31 20:51:01

新学期又要开始了,那些暑假来城市和父母短暂相聚的留守儿童又要和打工的父母道别并踏上返乡的路途。

拉面馆里的暑假

8月28日下午,9岁的王林和40岁的爸爸王有德坐在北京西站进站口的通道旁,两个人正头凑在一起,有说有笑地翻看着一本《赤峰旅游》的杂志。父子俩正等着下午5点49分的T151次列车要去西宁。经过西宁的中转,再换两小时的大巴,就可以回到老家——青海省化隆回族自治县。

这天是爸爸将儿子送回去上学的日子。对于开学后升小学四年级的王林来说,刚刚过去的暑假还是拥有很多美好回忆的。

在赤峰市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虽然他多是待在爸爸打工的拉面馆里,但是还是在空暇时间跟着爸爸去了赤峰市中心广场,还逛了逛商场。

在商场里,爸爸给他买了一双240元的旱冰鞋,这对王林来说是个不小的惊喜。因为这是他平生第一次收到这么贵的礼物。原来上个学年,学习认真的王林拿了5个奖章,把从没受过教育的爸爸乐坏了。他说王林和马上升六年级的大儿子王军学习都很努力,成绩都很好。

一个月省吃俭用下来只有2800元的王有德这次是“下了血本”买了这双旱冰鞋,为的是奖励两个孩子。他说自己不识字,没受过教育,但是希望两个孩子能好好念书,将来考上大学。

“这个旱冰鞋我拿回去会和哥哥一起玩的,不会一个人占着的。”王林说着,看着那个旁边还没拆封的旱冰鞋盒子腼腆地笑了。

这是孩子记忆中第三次坐火车出远门了,前两次是跟着打工的爸爸暑假去了西安和徐州。对于他来说,每年只有暑假和春节两次机会见到在外打工的爸爸。常年在老家和妈妈,哥哥生活在一起的他说和爸爸在一起的时光是最开心的时光。

父子俩这天早上5点多才从赤峰市坐火车到的北京,由于行李多时间紧,所以他们还没来得及在北京城里逛逛就要赶下班火车回西宁。

这对孩子来说是个不小的遗憾,为了弥补这个遗憾,王有德特地带着儿子去火车站旁边的数码照相馆,花了20元请工作人员用电脑合成了三张照片:一张是儿子“站”在长城上开心地打出胜利的“v”字,一张是儿子“站”在天安门广场前开心地笑着,还有一张是父子俩“站”在天安门前的合影。照片左上角都印着“8月北京留念”。

“孩子很喜欢北京,但是这次暑假没能玩成,就买了三张这样的照片给他留个纪念吧。”爸爸王有德边说边低头不断翻看着手中的三张合成照片,露出憨厚的笑容,“将来可能会带他暑假再来北京吧,但都说不准。”

大上海有大超市

对九岁的李阳和七岁的李孔鑫姐弟俩来说,今年是第一次来上海与父母过暑假。

兄妹俩一起在老家山东省菏泽市曹县赵庄一元小分校读书。6月22号一放暑假,孩子们就跟着姥姥一起来上海看爸爸妈妈,两个月的时间让孩子对上海这座城市有了初步印象,喜欢上了这座大都市,更不想离开爸爸妈妈。

姐弟俩在父亲的陪伴下,在上海火车站里候车,下午两点半的车,不到十二点,他们就已经等了有一会了。

“我们去了东方明珠,人民广场,城隍庙,世纪公园,植物园,……”两个孩子很活泼,争先恐后的告诉记者他们的暑假生活。 姐姐还指指装的满满的两个新书包说都是爸爸妈妈昨天在莲花超市给买的,有好多好吃的,还有新文具。天真烂漫的弟弟,一听到超市,兴致很浓,大声的告诉我“上海的超市大的很,东西又多又好,家里的东西破破烂烂的。”

两个孩子的父亲李春生,今年35岁,告诉记者去年5月,夫妻俩才狠下心把孩子放在老家来上海打工。李春生目前在陈行的一家河北老板私人老板那当电焊工,每天工作地点时间不固定,哪有工程就去哪干活。

他妻子徐红连,今年36岁,在上海浦东新区的一家电子厂打工,平时住在工厂的宿舍。俩人一月的工资加起来3000多一点。

这次孩子来上海,为了让孩子有个落脚的地方,一直分开住的俩人决定在上海租两个月的临时房,孩子的爸爸说一个月房租加水电费,660块钱。

两个孩子很调皮,老家的爷爷奶奶也60多岁了,真的是放心不下。”李春生告诉记者,两个孩子都是寄宿在学生公寓里的,每学期每个孩子1100块钱。

为了方便和孩子们联系,他专门给他们买了个便宜的手机,每周都要给他们打电话,嘱咐姐姐要好好照顾弟弟,好好学习。父亲很无奈,俩孩子都爱玩,老人也不舍得管,所以成绩都不是太好。这也让他下定决心,明年把孩子们接来,在上海读书。

当问到想不想留在上海和爸妈呆在一起的时候,姐姐红扑扑的小脸蛋上一双大眼睛闪烁着,不假思索的回答“嗯,想!”。

父亲李春生说孩子经常闹,要来上海和他们一起。本来今年就想让他们来的,但是打听了很多私人学校,办手续太麻烦了,每个孩子的学费加学杂费加起来也要800多。今年报名晚了,等下年找个收入多点的工作,就把孩子们接来。因为姐姐开学升四年级了,弟弟也要上二年级,再不来,教材变动太大,怕孩子学习跟不上。

离别的车站

8月28日下午三点,北京西站候车大厅里熙熙攘攘。虽然前往成都的T7次列车要到傍晚的六点半才发车,但是35岁的景安斌,胡容一家四口人已经早早地来车站等候。

这是夫妻二人在河北霸州打工的第八个年头,也是大儿子景文康从老家四川绵阳来和父母,妹妹共度暑假的第八个年头。短暂的暑假过后,今天他又要跟着姑姑,表哥,表妹一起回老家的县城开学了。

今年13岁的景文康说这个暑假在霸州过得很平淡,白天父母在五金店里打工,他就一边帮忙照看5岁的妹妹,一边在家里上网娱乐。

不过他印象中最开心的有两件事:一件是8月1日建军节的那天给妹妹景佳怡过生日,他们一家还有大姨一家买了一个大蛋糕,去了当地一家不错的饭馆好好吃了一顿,这是他一年中为数不多的去饭馆的记忆。 还有一件是今天虽然早上才从霸州赶来北京,但是终于去了趟北京天安门。他说他一直很喜欢北京,因为和老家不一样,北京是个很漂亮的大都市,将来很想来北京上大学。

“我们夫妻这几年在外面打工虽然小女儿一直带在身边,但是大儿子一直在老家上学,平常没有时间照顾他,只有春节和暑假能一家人聚在一起。”父亲景安斌说,“老家工资低,一个月我俩加起来才三千不到,现在出来打工一个月能剩个四五千的。还是想这几年趁着还年轻多挣点,存着将来供孩子念书。”

景文康说这几年和姥姥,姥爷在老家四川过,上课期间就住学校,一周才能回趟家。想爸妈了就和远在霸州的家人通次电话,妹妹都会哭着要见哥哥,但是他说自己是个男子汉,即使想家人也不哭。

今年学校的考试他又拿了年级第一,打电话告诉父母时,父母在电话里特别开心。“妈妈问我要不要什么奖励,我就说什么都不要。以前也从来没要什么礼物,只是想给爸爸妈妈省点钱。”景文康说这话的时候害羞地低着头,温柔地瞅着一旁坐在地上吃着麻花的妹妹。

问到要坐26个小时的火车会不会累时,父亲景安斌流露出内疚,托人火车票提前一周去买,还是没买上硬卧票,只能委屈孩子坐硬座回去,如果有硬卧的话,他不在乎多花一两百元钱。

检票进站,景文康接过了爸爸递过来的一大包方便食品,跟着姑姑,表哥,表妹进了7号车厢,找到位子坐下来,微笑着和家人挥手告别。一窗之隔的父母也挥着手,只有小妹妹景佳怡趴在爸爸的肩头,“我也想回老家了”她抽泣着, 不愿回头和哥哥道别。这一别又将是大半年的时间。

“这几年在外面太辛苦了。等明年小女儿上小学,我们一家人就回老家,和大儿子一起再也不分开了。”母亲看着车厢里的儿子眼眶红红的。

(中国日报记者 贺丹 石莹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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