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市约有三分之一的遗体捐献者是他经手的。他觉得,捐献者就在天上看着自己,
总有一天自己会像他们一样,躺在解剖刀下,“什么也不留下”——
下岗工人传递生命最后的礼物
在过去10年里,下岗工人老赵平均每个月都要送走一位死者。他随身总是装着一朵白花,以备送别之用。
67岁的赵永华已将116人的遗体抬上汽车,送进了天津医科大学的解剖楼里。他确切地知道,总有一天,自己也将躺着进入那幢灰色建筑物,成为学生们解剖刀下的对象。人们会在胸前戴上一模一样的白花来送他。
届时,老赵的双眼里那层透明的角膜首先会被取下,拯救两位失明者。他扒开自己的眼角,比划着说,“一个人,给俩人”。
截至2012年清明节,天津有据可查的遗体捐献者已有355人,将近三分之一是赵永华经手的。
他记得很清楚,2002年3月31日那天,他和妻子孙秀兰办完无偿捐献遗体的法律手续,就在自家门口钉了一个牌子,“天津市遗体捐献志愿者小组”,家庭电话成了“捐献热线”。
起初,赵永华有点不乐意走进阴暗的解剖楼。“放死人的地方——(要是)放元宝的地方咱可以开开眼!”现在,半夜他也毫不怯场。
有一年除夕,他是在天津市河北区一家殡仪馆的太平间里度过的。那个夜晚的气氛,让他想起了《聊斋志异》里“画皮”之类的鬼故事。当时,4个活人守着11个死人。殡仪馆的看门人喝起了酒,窗外烟花爆竹好不热闹。
下岗前的天津市机械链条厂经营科科长赵永华长期不知道什么是“遗体捐献”。还是1998年,孙秀兰从报上学到的字眼。她对丈夫说:“捐了遗体,多省事儿啊!给孩子们省了大事儿了。”
赵永华感到奇怪:“妇科检查你都不乐意去,你怎么遗体捐献反而带了头了?”
一对儿女则激烈反对——“你们死了不管了,大爷舅舅们说我们把爸爸妈妈捐献了,大卸八块了,那么不孝顺”。
4年以后,子女才答应在他们的遗体捐献申请表上签字。
他们没法不同意——父母已经干了不少“傻”事。
赵永华夫妇从1993年成为志愿者。那一年,48岁的赵永华下岗回家。不久之后,孙秀兰厂内退休,月收入420元,养活一家6口。
但他们拒绝申请居民最低生活保障金。赵永华宁可每天出门去捡饮料瓶卖钱。为了省钱,夫妻二人相互理发。
“我们是工人,能拉下脸来。”赵永华说。
在这种窘境下,他们还将自家电话设为“家庭扶老帮办热线”,尽量帮助弱势老人。
拨通这条热线的,“什么人都有”。最早本社区较多,如今连山西、内蒙、河北等外地也有。外地有位老干部,退休后门可罗雀,感到孤独,时常打来电话聊天。